飛山虎一怔,忍不住道:“大人是說,他們二人是別人派來的?”
李毅搖搖頭道:“我也不清楚。”
說完看向一旁的劉宗敏道:“去將他們帶來的銀子取來,和我去拜見洪承疇。”
劉宗敏眼睛瞪大,驚訝道:“大人的意思是,這是洪承疇佈下的圈套。”
“是與不是,我們都只能這樣做。”
拿著銀兩,李毅和劉宗敏一同去了米脂縣的督糧道臨時衙門。
洪承疇並未在書房見李毅,而是讓小廝將他帶去客堂。
書房乃是見心腹親信的,李毅如今已經和洪承疇漸行漸遠。
在客堂等候了一刻鐘,洪承疇身穿深色雲紋長袍,扎著網巾走了出來。
李毅站起身躬身道:“拜見參政大人。”
洪承疇細長的眼睛瞥了李毅一眼,揮手道:“坐下說話。”
李毅坐了下來,讓身側的劉宗敏奉上木匣。
“啟稟參政大人,昨日有賊寇奸細探查軍營,被我軍中將士捕殺。這是他們隨身所帶之物。”
木匣放在桌上,洪承疇卻並未看一眼。
“賊寇奸細,死有餘辜。李把總盡忠職守,本官十分欣慰,只是這應當是兵備道的事情,你找本官做什麼?”
李毅盯著洪承疇,平靜的道:“屬下覺得應當先告知大人為好。”
洪承疇的眼睛眯了起來,半晌才道:“李毅,你很聰明。可是本官不明白,你為什麼一定要跟延綏大戶對著幹?碎金鎮一戰是這樣,農會也是你背後搗鬼,如今竟然還答應救濟饑民?難道你真的認為,只靠你們能救得了十幾萬饑民嗎?“
李毅搖搖頭道:“從現狀看來,想要救十幾萬饑民,已無可能。”
洪承疇有些驚訝的問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非要一條路走到黑?難道就為了楊鶴的提拔?如此的話,又如何屢次拒絕本官的招攬?”
他神情急切的連番詢問。
闖蕩官場數十載,洪承疇見過形形色色的官吏,可卻怎麼也看不穿李毅。
說他聰智過人,卻婦人之仁,為了一群百姓不惜與自己作對。
說他為了官位前程,卻和官紳大戶作對,弄出農會來抵制徵稅,自斷前程。
財名權色,明明就擺在李毅面前,他卻非要和一群賤民混在一起,自甘墮落,簡直是冥頑不靈。
李毅沉思片刻,抬起頭道:“參政大人,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都沒有想依附權勢的心。之所以做這些,皆是因為西北的百姓太苦了。十數萬饑民賣兒賣女骨肉分離,可依然飢寒交迫活生生的餓死;鄉民被繁重的苛捐雜稅壓得喘不過來氣來,官紳大戶卻用盡心機剝削欺壓他們。孟子云民貴君輕,我曾真的見過那樣的世道,這注定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麼多百姓受苦受難,卻什麼都不做。”
洪承疇冷聲道:“所以你就想出了劫富濟貧,透過對付官紳大戶,來救濟饑民的辦法是嗎?”
李毅沒有想到洪承疇的訊息這麼靈通,有些驚訝。
洪承疇並不在乎十幾萬饑民的死活,他更加可惜李毅的‘自甘墮落’。
“李毅,江山非百姓的江山,社稷也從來不是百姓說的算的。你如果真的想救斯民,致太平,那更應當爬到高位,因為只有這樣,才有足夠的權利踐行你的志向。與官紳大戶為敵,你或許能救下一部分饑民,可你自己只會是自取滅亡。”
李毅對此不置可否。
朝廷黨爭不斷,官府殘民害民,上下官員貪汙腐敗勾心鬥角,這樣的大明朝已經爛到骨子裡,就算自己爬的再高,又有什麼用?
“參政大人,以數百官紳大戶的富貴,去換取十幾萬饑民的活路,在屬下看來,是十分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