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劉家既然能做出如此大事來,在朝廷裡必然有著說一不二的權力。”羅通指了指躺在甲板上的三個俘虜:“這三個是從那邊的沙船上擒回來的,一個船長,一個舵手,還有一個在海圖室裡鬼鬼祟祟的洋人。”
“海圖室?”張久徵的眉頭擰在了一起:“你確定那洋人在海圖室裡?”
“千真萬確,我衝進去的時候,那洋人躲在桌子下面,被我直接給綁了。”許亞軒一邊動手把三個人的下巴裝回去,一邊對張久徵說道;“我衝進去看他們都抱著頭蹲在地上,就沒打死他們。”
被裝上下巴的船長睜開驚恐萬狀的眼睛,連連求饒:“好漢饒命,好漢饒命,我只是個替東家開船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張久徵幾步踱到那船長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看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一直替他們開這條沙船?”
“是是是。”船長連連點頭:“小人替劉家跑這條沙船,已經三十多年了……”
“放肆!”張久徵勃然大怒,雙眼似乎都能噴出火來:“三十年前,哪裡有私船出海?抄家滅門的大罪,也是你這膽子能幹的?我不瞞你說,今天劉家在江戶的所有人,已經全部被我們一網打盡,你老實交代,或可以免受極刑。倘再有半句不實,休怪我張久徵心狠手辣!”
“小的不敢欺瞞大人,自從弘治十年,這條沙船在江陰船廠下水,小人就一直跟著這條船,最初確實是隸屬於大明水師東瀛宣慰司,弘治十六年裁撤水師的時候,蘇州劉家接管了大多數的軍船,雖然是軍籍轉了民籍,但待遇比起做軍戶時要好很多,所以,小人就一直跑船到現在,除了不是大明水師,其他一切如舊。”船長說著說著,似乎看到了希望,突然跪倒在張久徵面前:“這位將軍,看在咱們同僚一場,不要為難我了。”
“同僚?呵呵!”張久徵一聲冷笑:“你這同僚,我張某可高攀不起。說說吧,這蘇州劉家是什麼來頭?”
“回大人,小人只知道,這劉家是蘇州數一數二的巨賈,在朝廷中有高官庇佑。”船長猶自抱著張久徵的大腿不撒手:“奈何小人身處底層,只聞其名,卻從來都沒有見過這劉家的人。”
“說謊!”羅通上前一步,一腳踢翻了船長:“你們船上下去支援萬寶閣的武夫,叫劉勝!萬寶閣的掌櫃,叫劉勤!這不都是劉家的人麼?你怎麼敢說自己沒有見過?”
“嗨,他們兩個,都是劉家的遠親,甚至劉勝只是同姓的舟山水匪,有沒有親戚關係都兩說。”船長提起劉勤劉勝的時候,臉色明顯帶著一絲不屑:“我雖然在劉家只是千萬個船長中的一個,但論起職級,比劉勝那個蠢材還是要高上幾級的。”
“倒也是,放在船上,武夫最多是個管營。”張久徵打量了一下船長:“你說千萬個船長,這劉家的船有那麼多?”
“上萬條不敢說,幾千條肯定是有的。”船長頓了頓:“要知道,大明水師的南洋、西洋兩大部,絕大多數都落在了劉家手裡。其餘的,都拉回船廠銷燬了。”
“銷燬?”張久徵也發懵了:“你說這好端端的船,拉回船廠銷燬?”
“對,我們宣慰司當時有幾條船,不肯加入劉家的船隊,最終都難逃船毀人散的命運。”船長嘆息著:“都是一念之間,那福船、樓船營造何等不易?只是大勢如此,我們又能怎麼樣呢?”
“朝廷要裁撤水師,總要有個說法的吧?”張久徵疑惑地問道:“這水師上下幾十萬人,總不可能一句話就直接全回家種地,都沒有人反對嗎?”
“哎,咱們不同意,又有什麼用?”船長長嘆一聲,彷彿陷入了對過去日子的回憶:“弘治十六年,朝廷說水師花費甚巨,勞民傷財,有違聖人之道。所以,決定裁撤水師,大概就是這麼個說法。東瀛宣慰司招討使姚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