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
趙長霖撫摸著自己的下顎,那裡一個淺淡的咬痕。
“陛下…這是陛下昨夜要的種植管理圖…微臣是新上任的峰城…”
耳鳴聲陣陣。
冷著的眉眼低頭一掃,趙長霖就看見了一本泛黃的書冊。
這顯然已經是多年以前的了,至少也是成乾年間的記錄。
頭髮微微鬆散著,趙長霖穿著龍袍,睥睨眾生。
“你上任之後,沒有對峰城的栽種區域進行管轄嗎?”
“這冊子…還是父皇年間的。”
皇帝的語調聽不出脾氣。
不過這麼一大早,就算用腳趾頭想,也不會有誰精神好。
所以,坐在長桌旁的眾多頭戴烏紗帽的峰城官員,都不敢觸這個黴頭。
他們沉默著一言不發。
手揣在硃紅色的袖子裡,等待著府衙大人開口。
“回陛下的話,這管理手冊的確是成乾年間定下的規定,但微臣初到此地,還尚未做出合理的規劃…”
他雙手抱拳,姿態謙卑。
“陛下仁君明德,懇請陛下,為微臣指條明路!”
他這一套動作,將坐在下坐的幾個老頭都給看呆住了,他們心中暗暗感嘆。
不愧是從皇城調任過來的,這位府衙大人真可謂是大有一套。
先說明自己是新被調任過來的,這件事情和自己無關,如果陛下想查、想追究的話,那就去找峰城上一任府衙。
然後再伏小做低,說要聽聽陛下的指導方針,到這一步只要察言觀色就能看明白陛下究竟是什麼意圖。
如果陛下要擴大,那就拍馬屁,二話不說立馬擴大。
如果陛下是要管控,那立馬就唱白臉兒一臉嚴肅,大手一拍,表示自己絕對會做到一個父母官的職責,絕不姑息。
高啊,實在是高。
不愧是讀書人兒。
這個就叫官場老油條。
趙長霖又豈是看不明白這人的意圖,不過,有一話,他說的也沒錯。
他應當是去年才被調任峰城這裡的,大概還來不及熟悉,又如何使用雷厲風行的手段處置峰城這胡亂栽種樹木的局面。
涉及當地經濟來源的重途。
恐怕,就算是朝廷大員下來了,也得掂量幾分,這件事究竟該如何做。
“胡亂栽種樹木,勢必會造成土地貧瘠,可若是一時之間,讓百姓們退林還耕,那也是痴人說夢。”
趙長霖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側臉頰上,她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聽到陛下這樣說,其中一位官員,立馬就抖了個激靈。
“陛下,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群刁民膽敢不從,直接去衙門口領棍子!”
“臣願意自動請纓,負責此次事件。”
聽到這官員這樣說,趙長霖一時間愣住,她的眸色冷了幾分。
而坐在趙長霖身邊的峰城府衙,這時候,急得一身冷汗。
這傢伙,早知他嘴笨,就不帶他來了,這說的都是些什麼跟什麼?!
真不怕陛下大發雷霆,將他們都處置了嗎?
“百姓乃立國之根本,大人此番言論,恐怕不妥吧?”
裡側折梅屏風後,走出一人。
她眉眼柔和,現下已然到了春暖時節,可她還是身穿著一身暖和的棉襖子。
雪白的兔毛,映入眼簾。
聲音有些軟,聽著像是體虛之人,臥榻在床時提起精神與人閒聊。
那站起來的官員,一動不敢動,只敢用眼角餘光朝後瞥去,他只能見到一抹晴藍之色。
心中咯噔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