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是他!
水長東的思緒紛雜,在影子反噬神通出現的剎那,他就不能再淡定了。
距離這個男人上次出現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久到連帶這片大陸上曾經有過的影子崇拜也蹤跡難尋。
暗影之主,這個男人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也有著類似的人生觀,他們都想成神。
水長東認為,神,就是創造、給予、支配萬物的主宰。
暗影之主認為,神,是受人敬仰與崇拜的最高信仰。
同樣的目標,不同的理解,大相徑庭的兩條路。
思緒在腦海中萬千,水長東的青蔥手指折下一頁紙,輕託著向上。
那紙張隨風飄蕩,迎風招展,迅速變大,如升空的熱氣球,向上,向上。
當你身處黑暗,連你的影子也會背棄你而去。
關於影子,你只需要遮住光亮。無光無影,光影是彼此依存的。
白紙向上,密不透光,如掛天之帷幕被拉上,將透過雲層的光徹底隔絕。
天狗食月一般,周圍徹底暗了下來,那些被自己影子拖入岩漿的長恨居客如蒙大赦,脫身出來,有個別受了重傷,更多的只是耗盡了靈氣,無傷根本。
眾人此刻飛上高空,在黑暗中都不敢發出一點光華。
黑暗在蠕動,在滋長,一股狂暴的氣息在崛起,猶如多年未曾飲血的魔刀,他渴望……殺戮。
一隻巨大的手掌一把將天空之上的白紙撕碎,那純黑的手掌有六根手指,修長纖美,和某人的手有著七八分相似。
黑色的手竟然是從岩漿中伸出,隨後又沒入了岩漿,消失不見,但在滿地的金黃中,一頭褐色頭髮的男人格外醒目。
“水長東,好久不見。”伶人開口,他的嘴唇很薄,此刻微笑著,那嘴角的弧度在紳士優雅的外衣包裹下,藏著一股子戾氣,讓人產生本能的害怕。
高空之上,有些修士甚至開始顫抖,彷彿眼前這個站在岩漿火海中的男子比世界上最兇惡的異獸還要讓人膽寒。
事實上,確實如此,伶人掃視了一眼高中御空的各路修士,什麼蜘蛛腿,什麼黃蜂尾,他的腦海裡已經在考慮哪個更好吃了。
伶人的目光在無恨四尊身上掃過,元嬰期修為的四人都如墜冰窖,不敢言聲。
“人還是多了點。”
伶人搖了搖頭,他喜歡清靜,對於人多的地方本能地排斥。
單手一揮,風起雲湧。
風從魔獸山脈外圍吹來,捲起樹葉,一片一片。
火紅的楓,與地面上流淌的岩漿,很相配。
雲翻湧而下,似煙塵滾滾。
蛤蟆臉的持刀男子有所提防,以為是伶人的領域,化樹葉為屠刀的神通是見得多了。
這玄天的大部分修士都喜歡將殺機隱藏在蒼茫的自然之色中,這樣既可以出其不意,也多少有點附庸風雅的意思。
所以也怪不得蛤蟆怪人修士如臨大敵的樣子。
但是這樹葉只是普通的樹葉,只是輕輕飄過,像是街上路過的馬車。
“呼~”,蛤蟆男長出一口氣,“還好只是普通樹葉……”
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腦海中初成,還未等到懸著的心落地,小小的樹葉之中竟然冒出一個刀尖來,緊接著一隻手臂也探了出來,銀光一閃,蛤蟆腦袋從高空墜落。
這一幕有些滑稽,也有些恐怖,蛤蟆男最後的表情是疑惑,這口純黑的刀,這純黑的手,不就是自己的麼?
對了,還是自己的影子。
不過是映在了樹葉上罷了。
樹葉不重要,影子才是關鍵,只是這個道理蛤蟆男是想不通了,也沒有機會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