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層層扯下,注視著這張宛如棺槨的床,眸光緩緩沉下來。
——要儘快尋到解跗骨毒的法子。
傳聞聞道祭第十三層秘境似乎生長著一株不燼草,若是採來許是能短暫壓制跗骨。
夙寒聲蜷縮在狹窄昏暗的塌間睡了昏天暗地,罕見的是此番夢境中並非是鋪天蓋地的無頭怨靈,反倒是如浮光掠影的旖旎春夢。
夢中是無間獄那奢靡的禁殿。
有人握著他纖瘦的腳踝,伏上前發狠地叼住脖頸,伴生樹宛如鬼枯藤張牙舞爪盤踞殿外,劇烈發著抖,翻江倒海。
夙寒聲渾渾噩噩在慾海沉浮,突然聽到低沉喑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喚我。”
夙寒聲渾渾噩噩,想也不想地道:“崇珏。”
有太多次的前車之鑑,若他稍稍遲疑,叼著他脖頸的男人一晚能將他折磨暈三回。
崇珏低聲笑了:“不對。”
夙寒聲滿臉是淚,迷茫睜開帶霧的琥珀眸瞳看他:“什、什麼?”
崇珏遮眼的黑稠已然取下——夙寒聲嫌棄他戴著那玩意兒會影響興致,詭異的白瞳如山巔雪,卻盈滿覬覦的慾念,和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喚我……”
男人俯下身輕輕親了下夙寒聲帶淚的眼尾,低笑著吐出兩個字。
“叔父。”
“啊——!”
夙寒聲直接被嚇醒了。
耳畔
嗡鳴陣陣,夾雜著幾聲清脆的鈴音,夙寒聲睜著失神的眼睛,眸底驚恐未散,喘息半晌終於回過神來。
“叔……”夙寒聲本就神魂不穩,這回被這個夢嚇得幾乎奄奄一息,氣若游絲地靠在枕上,罵道,“叔你爹。”
前世睡了這麼多年的姘頭,搖身一變成叔父。
哪怕夙寒聲再混不吝,也有些遭不住。
外面已入了夜,月上梢頭。
夙寒聲懨懨躺了好一會,軟手軟腳地撩開賬簾要水喝。
只是等了半晌,伴生樹卻全無反應。
夙寒聲踉蹌著下了榻,月光傾灑而下,隱約瞧見外室似乎有燭火。
“長空?師兄?”
無人應答。
夙寒聲赤著腳走出內室,剛將遮光的竹簾掀開,鼻間突然嗅到一股冷冽的香味。
寒茫苑的外廳點著一盞燈,照亮偌大房間,書案旁懸掛著一副字——劍膽琴心。
那是夙寒聲大師兄為他題的字,已懸掛多年。
夙寒聲抬頭看去,遽然愣住。
崇珏一身青衣坐在那幅字下,神清骨秀,身側桌案放置著一盞玉質小手爐,一綹綹白霧嫋嫋而上,混合著凜冽雪香漸漸瀰漫周遭。
不知來了多久。
夙寒聲呆怔半晌終於回魂,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終於得到解答。
他就知道!
崇珏看著清心寡慾悲天憫人,實則離心離德口蜜腹劍,白日冷淡還愛答不理,入夜後竟然避著人來尋自己廝混。
怪不得一直蓄著發,未能遁入空門。
看來是六根不淨吶。
夙寒聲終於解了惑,忙嗒嗒地赤腳跑去。
可跑至近前,突然後知後覺到不對。
偌大寒茫苑內舍,無數玉鈴圍繞崇珏,蛛網似的分散懸在半空,隨著夙寒聲的氣息靠近遽然發出陣陣清脆鈴音。
伴生樹已許久沒有動靜,窗外的樹影劇烈晃動,影影綽綽的碎光落在崇珏冷峻的面容,帶來一股風雨欲來前的寧靜。
夙寒聲怔然看著屋中密密麻麻叮鈴作響的玉鈴,終於認出來……
那根本不是什麼生辰禮,而是驅邪的搖曳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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