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通要如何招架此時瘋瘋癲癲的夙寒聲,神色如常地道: “想恨我就恨我,恨到想殺我也行,我不怪你。
夙寒聲呆呆看著他,臉上淚痕猶在,雪發披散,顯得格外可憐。可……
他“可”了半天也沒“可”出個所以然來,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徐南銜並不會因為自己無根無據的“恨”而排斥他、嫌憎他。
突然間,夙寒聲那從前世便跟著他的心魔轟然消散,心中這些年因那股恨意而生出的所有自我厭棄,也在徐南銜輕飄飄的一句話中消弭於無形。
他這些年所求,
不過只是徐南銜的一句。師兄不怪你。
哪怕恨救他而丟掉性命的師兄也好,是個性格扭曲的小怪物也好……徐南銜都會待他如初。
遽然間,夙寒聲跟了他數十年的無頭鬼發出陣陣尖利的慘叫咆哮,宛如被日光灼燒的孤魂野鬼,火焰轟然燒起。
橙紅色的火光像是浴血的鳳凰骨火,灼燒著密密麻麻的無頭鬼。
先是將那件繡著烏鵲紋的道袍焚燬成齏粉,再後便是手臂上那道傷疤,所有象徵著徐南銜的東西全都燒成灰燼。
火焰沖天。
夙寒聲宛如涅槃的鳳凰,面前的枯枝被焚燬成齏粉簌簌落地,他踉蹌著撲向徐南銜。
師兄……
徐南銜見他似乎恢復神智,立刻伸手將他接在懷中。
夙寒聲漂亮的眼瞳全是掩飾不住地歡喜,周遭無數無頭鬼已徹底消散天地間,他眼中淚水簌簌往下落,頃刻佈滿臉頰。
徐南銜鬆了口氣,餘光卻見夙寒聲脖頸上的鳳凰花竟然還在緩緩綻放,忙道: 蕭蕭,先將你身上的伴生樹撤開。
好。夙寒聲乖順無比,聽話地將周圍的伴生樹收斂起來,依戀地捧著徐南銜的左手,為自己擦眼淚, 師兄,我聽話。
徐南銜身上的傷口已止住,踉蹌著跪坐下來準備喘口氣。
卻見夙寒聲緊跟著他單膝跪地,五指扣著徐南銜的手背,又輕又柔帶著他用那滿是薄繭的掌心輕輕拭去自己臉上的淚水。
師兄。夙寒聲眸子彎彎,琥珀眼睛閃出古怪的光澤,他輕輕笑著問, ”我的頭顱好不好看?
徐南銜一愣: 什麼?
夙寒聲握著徐南銜的手,讓他的五指放在自己脖頸上,像是在炫耀件難得的寶物似的,眸光都在發光。
他將還未消退掉符紋的側臉往徐南銜掌心輕輕一蹭,嘴唇殷紅宛如嗜血的精怪,柔聲道: “師兄要是喜歡,我摘下來送給師兄好不好?
這有點瘋過頭了。
徐南銜剛剛放下的心又悄無聲息提了起來。你又在說什麼胡話?
夙寒聲
卻眨了下眼睛,滿臉不明所以,隨後他像是記起什麼,將脖頸上藉著血肉長出的鳳凰花扯下,笑得溫和又乖順。
他將沾著血的花兒遞給徐南銜: “我的頭顱能長出漂亮的花,師兄不想要嗎?”
徐南銜被他一句話說的毛骨悚然。我要你的頭顱做什麼,不要胡言亂語。走,師兄帶你……
直到這時,徐南銜才發現,夙寒聲根本沒有恢復神智,那枯枝仍在往他根骨中扎,只是片刻那張蒼白的臉竟然已泛起死氣。
夙寒聲——!
夙寒聲好似一無所知,還在疑惑看著他,不明白為何徐南銜要拒絕。
徐南銜更加不理解為何只是進入個秘境,夙寒聲就像受了大刺激似的變成這副瘋瘋癲癲到令人不寒而慄的模樣。
隱約記起副使說的那個“茫茫幻境”,能讓人陷入一生最歡愉或最恐懼的幻象中。夙寒聲此時是深處噩夢幻境中嗎?
看著夙寒聲朝他探來的手腕上都長出漂亮的花簇,詭異得令人心驚膽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