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淼被問得直接愣住,下意識否認道:“沒有——”
四下靜悄悄,無人理會她這句底氣不足的辯駁。
空氣中,有酒氣徐徐撩撥嗅覺,翟淼對此並不陌生,因為這個味道,她在爸爸和宋焰的身上經常能夠聞到。
十多年前,就經常聞到。
十三年前,翟淼還在上小學,因為宋焰去了寄宿制高中,所以只有週末兄妹倆才能見面。但沒過多久,宋焰的身邊就多了一個小姑娘,正是許沁。
後來的每個週末,她都能看到宋焰和許沁手拉手在院子裡說話、玩鬧,或者看她爸爸做木活兒。
翟淼那時年紀小,又極喜歡這個厲害的哥哥,所以總是纏著他。纏得緊了,宋焰偶爾也會講述,自己跟許沁去了什麼地方,又玩了什麼,跟誰一起打檯球。
記得有一回,宋焰說在臺球館裡,有個男的拿球杆戳了一下許沁的掌心,於是他直接帶著兄弟把人給揍了。
當時的宋焰像只鬥勝的公雞,抬著下巴、掐著腰,得意洋洋,而許沁就坐在一旁,兩眼崇拜地仰視著他。
不同於現在,那會兒她們家都很喜歡許沁,爸爸媽媽也經常打趣宋焰什麼時候把人娶回家,她也喜歡這個嫂子。
三年時間,整個街坊都知道,許沁是宋焰的“小媳婦”。
一眨眼,灑著金色陽光的溫馨小院被夜幕吞裹,孟宴臣站在燈圈邊緣,在光與暗的界限處冷冷凝視著她,“換做是你,在高中跟混混談戀愛,週末不著家,高考報本地學校,你爸媽會怎麼做?”
聞言翟淼猛地揪住了裙襬,她想,要是自己像許沁一樣,在高中早戀、打架逃課、抽菸喝酒、跟混混來往,爸媽能打死她,老師能批鬥死她。
舊日的粉色泡影瞬間統通爆裂,虛幻的爆聲裡,她不敢看孟宴臣。
但孟宴臣卻不打算放過她,“為什麼不回答?很難嗎?”
翟淼死死咬著嘴唇,小腿漸漸發軟打顫,快要哭出來。
她從小到大就沒見過這樣平平靜靜但極具威勢的眼神,也沒直面過僅僅是站在面前就會當真感到窒息的壓迫感——明明他看起來,很斯文。
他不似宋焰那樣大叫大嚷,以厲聲、以狠色壓制她,他就這樣安靜站在面前,看著、注視著,就讓她不寒而慄,毛骨悚然。
燈光從頭頂傾瀉,翟淼忽然感覺渾身發冷,她明明就站在光下,卻好似被囚禁在孟宴臣的影子裡,那張臉、那雙眼,讓她逃無可逃,被釘死在原地。
“……會打斷我的腿。”
“好。那會怎麼對帶壞你的混混?”
“……也打斷他的腿。”
“好。”孟宴臣繼續問:“那你爸媽當年對宋焰和許沁是什麼態度?很贊成,對嗎?自己的混混兒子,拐了別人家的女兒,很得意,是嗎?”
“不是這樣的——”翟淼激烈否認。
可即便如此,孟宴臣也依然持續地、以目光施壓,“那是什麼樣?你說,我聽著。”
居高臨下的眼光如寒刃銳利,鋒芒盡顯。
風吹過昏暗的巷子,不知是不是錯覺,翟淼似乎聽到了嗚咽的聲音,她茫然巡視一圈,最後才發現,聲音的源頭竟是自己。
無助的淚從臉上滾過,她整個身體都開始止不住地輕輕發起抖。
肖亦驍看著有些可憐,輕咳一聲,“那什麼,悠著點,你嚇壞人家小姑娘。”
“不想被人說,那就不要做。”孟宴臣聲線驟然冷厲,越過硃紅的老舊木門,斜斜往裡頭漆黑的屋子掃了一眼。
“我父母是犯了錯,你父母難道就沒有?宋焰就沒有?翟淼,我父母的錯我敢認,你們家敢認嗎?”
出於教養,他都沒提宋焰高中就帶許沁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