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付聞櫻來這一趟,孟宴臣不敢輕舉妄動,所以他沒去十八樓,在給凌雲致打電話說明情況後,就真的去公司加班了。
到孟家時已經下午六點半。
許沁比他早到,應該是從昨天回來就在休息。
兩人在客廳撞見,許沁見著他,抬頭匆匆瞄了一眼,又迅速低下,怯怯喊了一聲,“哥。”
孟宴臣睨著她頭頂的髮旋,心情複雜。因為他發現許沁其實比任何人都會審時度勢,眼色滿分。
愛她時,她肆意張揚,想怎麼鬧就怎麼鬧;不愛時,她立刻將脾氣收起,扮乖做巧,擺出一副逆來順受的可憐樣子。
口口聲聲都是孟家怎麼壓迫壓抑,怎麼虛偽不配沒資格,可實際上,她才是這個家裡最精明、也是最冷血的那一個。
“嗯。”孟宴臣淡淡應她一聲,就去陪付聞櫻說話了。
七點左右,孟懷瑾回來了。外頭雖然已不見太陽,但光線還算亮,一家人坐到餐桌前準備開飯。
底白的大理石桌面紋理清晰均勻,質感細膩純淨,倒映著璀璨的吊燈,風致嫻雅,光亮如新。桌上盤碟薈萃,菜餚精美,魚蝦海鮮,陸走飛禽,葷素調和,一共擺了七道。
與條件困難的鄉下反差異常強烈。
孟懷瑾一邊松領帶一邊跟付聞櫻說著今日見聞,他們家的用餐習慣並非嚴苛到一個字也不準說,偶爾也會在飯前交流公司資訊和社會形勢的情況,或是像今天這般,隨意說幾句趣話。
孟宴臣耳朵聽著,手裡也沒閒著,如往常一樣拿起碗勺,給父母盛湯。
他盛了三碗湯,勺子放回後,勺柄指向許沁那一邊,接著衝她微微點頭,意思是讓她自己搞。
許沁掃一眼三人滿滿的湯碗,又看向湯盅裡的瓷勺,那勺子顏色肅白,在某一點反射著頭頂上的燈光,微微有些晃眼。
耳邊是父母的淡笑私話,身邊是孟宴臣的疏離無視,她在桌下摳著手指,因連日勞累而凹陷的眼窩忽然泛起一陣酸澀。
這一頓飯,孟宴臣喝了兩碗湯,而許沁始終低著頭,一次也沒有握上那柄白勺。
飯後,桌上的碗筷全部撤去,換上了茶水。
付聞櫻說一不二,性子急躁些,所以關於許沁和宋焰的事,她只挑了個頭,都是孟懷瑾在勸。
他言辭懇切,一點一點把個中利害揉碎了,分析他們兩個之間的經濟差距以及由此帶來的觀念差距,告訴她,以後問題遲早會暴露。
許沁卻搖頭,否認宋焰坐享其成,說自己才是這段關係裡坐享其成的那個。
“我不想吃法國菜,也不想吃烤串兒,這十年來我天天在餐廳吃,什麼都吃膩了,就想吃他做的飯。”
“如果選擇他就要失去我所擁有的一切,我也想選擇他……”
她說著,掏出兩把鑰匙放在桌面上,一把車鑰匙,一把房鑰匙。
饒是二老早有心理準備,還是在真正面對這一幕的時候感到震驚和痛心。
一直作為旁聽者的孟宴臣,看到父母如此難過失望,終於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孟沁,我只看到你迫不及待地想要他,但沒看出來他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你。”
許沁輕怔,轉頭看他。
孟宴臣亦回看她,“媽媽從住院,出院到現在一個月了,他一次也沒有登門拜訪。這就是你說的,不是那樣的人?”
許沁難以置信,“我們家對他做了那樣過分的事,他沒有追究就已經是放過我們了,你怎麼能讓他上門低頭?”
這話一出,付聞櫻一貫優雅的臉上差點繃不住。
誰放過誰?誰放過誰?她是為了誰才那樣做的?
她胸膛起起伏伏,卻聽見許沁在質問孟宴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