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文賢貴回老太太家了,石寬站在院門口,剛想轉身也回去。一抬眼,就瞅見文賢鶯那略顯單薄的小身板,騎著那輛高大的單車,一陣風般地朝他這邊來了。
單車這稀罕玩意兒,配上一個俏姑娘,怎麼看都應該是很登對的。可石寬總覺得哪兒有點彆扭,興許是心裡頭還在意著文賢鶯被羅豎抱住那事兒呢。
文賢鶯這回可不像上回那樣,大老遠就調皮地摁著鈴鐺,而是一臉淡淡的憂愁,到了石寬跟前,慌慌張張地跳下車來。
“賢貴回去啦?”
“嗯,你找賢貴還是找我?”
石寬心裡頭怪彆扭的,又有點酸溜溜的。
這回文賢鶯總算聽出點味兒來了,白了他一眼,說道:
“找你,行了吧。”
“行,啥事兒啊?”
石寬這傢伙就愛給自己找不痛快,被罵了心裡還美滋滋的。
文賢鶯飛快地瞅了瞅左右,見沒別人,這才壓低聲音說:
“我有好多事兒要跟你講,晚飯後八點,我在賢昌那屋等你。”
“八點是什麼時候?”
女人啊,就是不能慣著。前幾天不搭理她,這會兒倒主動找上門來了,石寬心裡頭樂開了花。
“戌時,知道了吧。”
文賢鶯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有時候跟石寬說話,還真費勁。不像跟羅豎,能敞開心扉地聊,往往只提一個點,對方就能明白一大片。
“哦,好嘞,不過別去賢昌那屋了,你就在外頭河堤上等我吧。”
上次和楊氏在胡氏的院子裡,差點就被牯牛強和阿珠撞個正著,石寬心裡多少還是有點犯嘀咕,所以就換了個地兒。
“河堤就河堤,那我先回去啦!”
文賢鶯就是想跟石寬說說話,沒其他的想法,所以在哪兒見面都成。她把單車車頭一擰,單腳一踩腳踏,蹬了幾下,然後優雅地跨了上去。
如今學校操場邊那土臺階全都改成斜坡了,還加寬了一直延伸到外面河邊的大道。她能直接從學校騎單車回家,早上再從家騎到學校。
早晚的風涼颼颼的,吹得臉都有點疼。不過對於剛學會騎單車的她來說,這都不是事兒。
心裡惦記著約會,石寬早早地就吃完飯,把自己拾掇得乾乾淨淨,連指甲都摳了個遍,然後來到外面的河堤上。
文賢鶯還沒到,這沒啥,這麼漂亮的女人,他樂意等。
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人影,時間都過去大半個時辰了,他心裡漸漸就有點冒火。
就在他準備轉身走人的時候,文賢鶯才在那稀稀拉拉的人群中現身。他強壓著心頭的火氣,迎了上去,沒好氣地說:
“這麼正兒八經地把我約出來,卻來得這麼晚,你到底想幹啥呀?”
“晚嗎?最多也就八點過幾分!”
其實文賢鶯早就吃完飯、洗完澡了,就是她看了看桌上的小鬧鐘,還沒到時間,所以就沒那麼快出來。
“好啦好啦,你的八點九點,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幾點。”
文賢鶯今晚的裝扮可真是時尚又洋氣,外面套著一件鵝黃色的呢子大衣,都快長到膝蓋啦。天氣還不算太冷,所以裡面就穿了件夏天的白色花邊襯衣,大衣也沒扣扣子,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瀟灑。石寬心裡正憋著氣呢,強忍著沒多看,轉身就朝學校方向走去。
文賢鶯一下子就明白石寬為什麼氣鼓鼓的了,她說的八點確實是戌時,可戌時是從晚上七點就開始了啊。她趕緊追上去,調皮地笑道:
“你是不是戌時一到就來了?”
“那我不來,讓你等久了,你不得大發雷霆啊。”
石寬把自己的怨氣,變著法兒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