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疼。”祝鳴將臉微微別開,氣若游絲地擠出來一句:“走太急了……有點岔氣,先別碰我。”
席羨青:“……”
他們最後簡直算得上是狼狽地回到了診室。
祝鳴捂著胸口縮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席羨青幫他卸著上臂器械的綁帶,誰也都不說話。
“你和我較什麼勁?”
席羨青說:“復健是為了自己好,這點道理都不清楚嗎?你和幼兒園裡怕打針的小孩子有什麼區別?”
祝鳴這邊岔氣還沒有緩過來,捂著肋骨,半天后好笑道:“小席先生,我可比你大,哪怕是幼兒園,也是我大班你小班好嗎。”
“大了不到三歲而已。”
席羨青淡淡地進行了補充,沒有理會他調笑的話:“你自己也是醫生,為什麼要逃避復健?”
祝鳴一頓,而後輕笑了一下。
“正是因為我是醫生,所以比誰都清楚,脊髓損傷的預後以及康復趨勢是什麼樣的。”
他直起身子,抬手卸下左手器械的綁帶,語氣很輕鬆,“所以我更知道,我就是很難再站起來了。”
席羨青沒有說話。
“一開始我每次都會來,而且次次準時不落下地來,所謂的細胞修復療程,電擊療法,每一個我都有試過。”
祝鳴沒有注意到席羨青的眼神,只是摩挲著手腕上被器械固定帶勒出的紅印,“我期盼著身體會有一些回應,帶來哪怕一點點的改善都好。”
席羨青的嗓子有些發乾:“所以……沒有改變嗎?”
“也許是有吧,但實在是太輕微了。”祝鳴的嘴角動了一下,“總之我完全感受不到。”
席羨青直視著他的眼睛:“但七區的醫療這麼發達,也許一切只是時間問題,這並不是你逃避復健的理由。”
祝鳴搖頭:“並不是因為沒有作用,所以才想著去逃避的。”
席羨青一怔。
“像今天這樣的復健,確實讓我短暫體會到了重新掌控雙腿的感覺,但如你所見,脫離了機器之後,我還是一樣要回到綁在輪椅上的生活。”
祝鳴說:“相比於長久的無法行走,我其實更無法接受這樣偶爾回到天堂,然後再跌落回現實的落差感。”
“所以我選擇了逃避。”他彎了彎眼睛,“你其實說得也對,某種意義上,我的心態確實比小孩子還差點。”
“但是吧。”他的語調驀然一轉,“之前小姨帶我來複健過,周粥也陪過我一次,總之這麼多陪我復健的人中,你是態度最差的那一個。”
席羨青:“……?”
他無法反駁,因為自己確實並不擅長照顧人,胸口頓時一陣煩悶,別過臉冷聲道:“如果不是你小姨求我,你覺得我很想陪你——”
“可是呢,今天卻是我心情最好的一次復健經歷。”祝鳴輕快地補充道。
席羨青轉頭看向了他。
但祝鳴卻並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只是低頭整理起了自己的褲腿。
席羨青半晌後僵硬道:“你什麼意思?”
“自從我走不了以後,幾乎所有人都謹小慎微地對待我,連說‘散步’這樣的詞,都要小心翼翼地觀察我的臉色。”
祝鳴將褲腿抻得平整一些,解釋道,“只有你不同情我,甚至還會不太客氣地對我提出要求。”
“換句話說,只有你在用和正常人相處的方式,平等地對待我。”他微笑著輕聲說,“謝謝。”
聲音卡在喉嚨深處,席羨青嘴唇微動。
他想要說些什麼,然而病房的門卻被人從外面先一步推開。
“喲,真是稀客啊。”
一位面善的女醫生手拿病歷進來,看到祝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