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帥是兵家大忌。
裴鶯後面的話未說全,但霍霆山已然明白,他也不驚訝她為何會懂這些:“無妨,昨日是小捷,今日就算換帥我方氣勢也不會折損太多,且中谷道這地方雖易守難攻,但倘若他們出來,便無優勢可言。”
裴鶯琢磨了一下他的話:“您這是想在此耗著?”
耗著對他有什好處?
持久戰打下去,幽州這方怕是力竭。
霍霆山笑道:“軍中簡陋,且先將就吃些胡餅,待過些時日,我帶夫人北上吃鹿炙。”
裴鶯狐疑。
北上?他想回幽州?
應該不可能吧,若想回幽州,攻下冀州後就能回去,何須待到如今。
裴鶯咬了一口胡餅,腦中忽然有電光掠過。以渭莊縣如今的位置,若是大軍北上,不回幽州的話,那去的便是幷州。
他要打併州。
裴鶯驚愕抬眸,霍霆山和她四目相對。
在那雙微微睜圓的澄清杏眸裡,霍霆山看到了答案,他嘴角弧度不由深了些:“確實是夫人想的那般。”
司州只是個引子,他的目標從來不是司州。
司州在冀州之下,而冀州又在幽州之下。若他打了司州,幽、冀、司三州連起來是一條長帶,而兩側都是旁人盤踞之處,如此不妥。
但若是能將幷州打下來,地盤就是一塊了,而非令人苦惱的帶狀,且幷州內還有處鐵礦。
“夫人,關於遷宅之事,你那大兄可有給你答覆?”霍霆山問。
裴鶯搖頭。
霍霆山懶散的眯了下眸子:“倘若真不想搬也無妨,左右幷州遲早入我囊中,往後裴家在三州可隨意。”
裴鶯呼吸微緊,他分明說的是幷州遲早入他囊中,但那雙黑眸卻直直地看著她,眼裡深如海,似有一道不見底的海淵。
不知為何,裴鶯心裡忽然湧現出一陣難以言說的不安。
喉嚨不自覺有些乾澀,裴鶯拿起茶盞抿一口。
但沒好多少,她乾脆慢慢將茶水喝光,而後低聲問霍霆山:“將軍,你我之約還剩下最後兩回,您打算何時讓我赴約?”
早死早超生,早些和他結束那段頗為凌亂的關係,後面就是高枕無憂的日子。
霍霆山稍頓,神色難辨。
主帳在裴鶯的話落下後, 變得很安靜,裴鶯一開始只是有點緊張,但問出來了, 她反而安定了不少。
然而這份安定並沒有持續多久, 隨著對方的沉默, 裴鶯一顆心不住往下沉。
他一直看著她, 那雙海淵般的黑眸內似有驚濤驟起,那浪潮來勢洶洶, 彷彿要將她溺斃在其中。
裴鶯僵硬地垂下眼。
然後聽他說:“開戰後禁女色, 此事往後再說。”
聲音很平靜, 聽不出什麼情緒。
雖然幽州軍裡面沒有營妓, 但裴鶯知曉並非所有軍隊都如此。
歷史上就曾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漢軍和匈奴作戰時失利,被迫大撤逃。而在逃跑的過程中,領軍的將軍發現軍中士氣不振, 認為是營妓所致, 所以將軍中所有營妓全部殺掉, 以此來振奮軍心。
從那位將軍的態度可知, 確實有將領認為營妓會影響士兵的精力。
因此霍霆山說“開戰後禁女色”, 裴鶯倒沒有驚訝。
美婦人頷首:“如此也甚好。”
得了這個答案也不錯,起碼代表著開戰後,她不必擔心他在她這裡作亂。
那把懸在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被挪開了,某種程度上而言, 又何嘗不是暫時快進到終點。
裴鶯滿意了, 今日早膳吃的比以前多了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