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單論見面禮而言,對方絕無輕視之意。
思緒飄遠,雷驚鵲不覺想起了方才。
初見的美婦人言笑晏晏,看著她的目光像一汪暖融融的泉水,溫柔極了。她模糊的記憶裡,生母亦會這樣溫柔的看著她。
那時母親還未病逝,他們一家四口冬日圍案而坐,案上的古董羹咕嚕嚕作響,在等食物煮沸這段時間,父親抽查兄長功課,母親給尚且年幼的她繫上圍嘴,免得待會兒用膳弄髒了衣裳。
很溫馨的畫面,後來母親病逝後,於她而言卻不再有了。
兄長、雷無思等親族,乃至女婢都或明或暗說她得過且過,甚至有親族諷刺她是一條被曬乾的、已發出腐臭味的魚。
只有她自己明白,不那般的話,又能如何呢?她為女兒身,註定要嫁出去,極有可能走的還是聯姻的路子。
從一開始她就沒得爭,也爭不過;但她是父親唯一的嫡女,差又不會差到哪裡。
繼母沒有薄待她,卻也絕不可能如生母般慈愛,兩個弟弟與她生疏得很,兄長忙於繼承父親肩上的擔子,與她漸行漸遠。
她父親是豫州牧,她往後應該嫁得不會太差。然而從新成婚的金蘭口中得知,成婚生活比當小娘子時差多了。
婚後得伺候丈夫,約束丈夫後院姬妾,侍奉姑氏,有些姑氏難纏,特別愛給新婦立規矩,說話都是綿裡藏針。倘若家中有未嫁又刻薄的姑子,那便是雪上加霜,牙打掉了都得往肚子裡咽。
真是,無聊透了。
但今日宴中種種,卻令雷驚鵲覺得很不一樣,彷彿是被廢土掩埋的土地得了雨露,有一支嫩生生的苗兒悄然冒出頭來。
裴夫人溫柔雅靜,對她們這些小輩們耐心極了。霍幽州較為寡言,坐在妻子旁偶爾幫身旁人添些菜。
下首的青年在母親和妹妹說話時總會將玉箸放慢些,雖不常說話,但看得出他很認真在聽。
霍家那位異姓小娘子也很好相處,進退有度,午時遊園時她還不經意感嘆家中二兄不在,可惜了開得正盛的滿園麗色。
這般和諧到令人愜意的氛圍,令雷驚鵲不住想起了母親還未病逝的幼時。她心知霍家這樣的,一旦錯過了後面就不再有了。
所以要放任自己繼續無所謂的生活,還是,爭上一爭?
這時麥冬端著一個盆子進來,“小娘子,方才有奴僕送來冰盆,說是夏末炎熱,州牧夫人吩咐送些冰給小娘子解暑。”
雷驚鵲看著那冰盆,隱約心裡有了答案。
主屋。
今天累得夠嗆,一回到屋子裡裴鶯就化在軟榻上了,很累,眼皮子很沉,很想閉眼就睡。但有些話還是想和他說說:“霍霆山,雷家二女你也見了,你看如何?你覺得明霽有看中的可能嗎?”
這人眼睛毒,有沒有歪心思,裴鶯自認為再修行個二十年,都沒他會看人。
霍霆山揮退欲要上前的辛錦,走到榻旁坐下,把人捋到自己的膝蓋上,讓她趴著,他給她摘頭上的首飾,“兒孫自有兒孫福,夫人操心他作甚。”
裴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