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新主此番入住洛陽這般久, 他還是頭一回見對方。上次見他是在數月前, 當時霍幽州率軍南下,和李司州結成聯軍,一同再度南下伐荊。
在即將離開洛陽的那場踐行宴上, 他第一次看到這位聲名遠揚的霍幽州。
但現在再看, 石向松覺得大不相同。
不知是當初對方以客人的身份來洛陽, 還是他與李司州平級的緣故, 那會兒看霍幽州只覺得他武將體態, 但人頗為爽朗,不拘小節,還是挺好相處的。
然而如今上首的男人,人還是那個人, 也依舊是記憶裡穿的玄袍, 氣勢卻與當初有天壤之別。
彷彿是無需再收斂,沉甸甸的威壓如黑夜下的海潮, 影跡難尋的湧動,卻又令人無法忽視。
石向松坐在軟座上, 如坐針氈:“不知霍幽州喚卑職前來,所為何事?但凡您吩咐,卑職哪怕是肝腦塗地亦要竭力完成。”
這話落下,石向松聽見上首之人笑了。這一笑好似撥雲見日,頭頂那片厚重的烏雲散去。
“石太守莫要太拘謹,今日讓你來一遭只是尋常聊聊天,再順帶介紹個人給你認識。”霍霆山笑道。
對於前半句,石向松一個字都不會信。
但介紹人……
這位霍幽州想做什麼?
石向松滿腹疑慮。
此時有一人自側廊走出,來者著白袍,脊樑筆直如青竹,面若好女,看著約莫而立之年。
“石太守,這是新上任的兵曹從事史兼主書令史,顧潭,字清淮。往後顧清淮會協助你處理事務,為你分憂,石太守無需憐惜青年人,有事儘管吩咐他去辦便是。”霍霆山介紹道。
石向松嘴上連連應聲,再次打量這位新上任的下屬時,心裡卻無端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人,好似在哪裡見過。
能在洛陽官途上縱橫二十餘載,石向松本人並非沒真本事,他記憶力不俗,一心二用的在腦中認真思索一番後,真叫他想起來了。
這叫顧潭的最初出現在趙主薄身邊,有道官商不分家,他們偶爾小聚會讓走得近的商賈結賬請客。此人當時就是用富商的身份,透過趙主薄的路子進了他們的圈子。
在那幾個月的時間裡,他們聚會都是此人結賬,再後來,這個顧姓的富商就消失了。
至於為何消失,對方是否去了旁的地方,石向松向來不關心。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身邊人來來去去很尋常,說不準人家有更好的路子,追求其他榮華富貴去了。
而現在再看到此人,石向松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什麼富商,什麼小人物,通通都是假的。這人很可能由此至終都是霍幽州在洛陽裡的暗線,否則為何剛出現就擔任兵曹從事史,兼主書令史呢?
這個顧潭如今是從暗轉明瞭,徹底到檯面上來。石向松心知這是明晃晃的陽謀,偏偏他哪怕知曉也無力拒絕。
石向松心思如電,應下霍霆山後立馬挑起另一個話題,“霍幽州,不知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