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連線橋架起來,大將軍還在船上。”陳淵在隔壁船,剛催促完救援,藉著火光的映照,他看到水面似有異動。
經過一個多月的訓練,登船的幽州士兵都不再是旱鴨子,掉進水裡能自己撲騰。
雖說大江兇悍,江水濤濤,但士卒掉下去後,絕不可能只撲騰一兩下就沒了蹤影。尤其出現這種情況的不是一個兩個,陳淵放眼看去,竟發現許多幽州兵都沒冒頭了。
“火把給我。”他從旁側計程車兵手上拿了火把,而後將之投到江面上。
那裡方才有一個消失的幽州士卒。
火把落下,將入水時映亮了一小片江面,陳淵看到了水上暈開的鮮紅。
火把熄滅了。
陳淵面色難看至極,“水下有埋伏,快將連線橋架起來。”
“陳使君,來、來不及了,大將軍那艘船傾斜得厲害,要沉了……”
彷彿應驗了那士卒的話,他們面前的戰舟發出了一聲宛若鯨落時的悲鳴,船尾入水,船首高高翹起,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往下沉。
夜太黑,那艘船上計程車卒來不及、也沒有心思點燃火把,陳淵看了一圈都沒尋到霍霆山。
“水下有埋伏,快朝水裡放箭。”不知誰忽然喊了一句。
陳淵猛地抬眸,看向聲音來源處,那是豫州的戰舟:“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往水裡放箭。過大江,應對豫州船隻的事交給你,我去尋大將軍。”
大將軍多半落水了,水中原先就有伏兵,若是從上方再來一波箭雨,腹背受敵相當不妙。
和他同船的過大江領命。
陳淵先卸了身上一部分重甲,只留下上身易解開的胸甲,而後讓人從船上放下小舟。
不僅陳淵如此,周圍的幽州戰船通通放小船尋人。
以沉船為中心,四周亂成一片,有人中箭慘叫,有人落水,有人被悄無聲息的抹了脖子,也有人拼命往沉船位置划船。
“大將軍死了!”忽然有人高聲喊。
喊話的那人聲音洪亮,竟有一瞬蓋過了周圍的喧鬧。有一剎那四周都靜了,彷彿只剩下嘩嘩的江浪聲。
“豎子休得胡言!”另外一艘船上的熊茂目眥欲裂。
火燒了起來,又很快被洶湧的江水浸滅。
夜色如潑墨般濃郁,除了江中事發之地,四周皆是一片濃黑。
在下游一里水草叢生的岸邊,一隻長滿厚繭的寬大手掌從水下伸出,彷彿猛虎張開了利爪,五指成爪一把抓住水草,再以臂力將自己從水中拉起來。
男人從水中上了岸,身上的水淅淅瀝瀝的往下淌,暈開一小片血紅。
霍霆山上了岸後側頭去看旁邊,旁邊在水中救了他一命的人也上來了。
李窮奇抹了把臉,罵罵咧咧,“該死的雷豫州竟然出爾反爾,在背後捅刀子,害得老子險些陰溝裡翻船。”
荊州地處江漢平原腹地,江河縱橫,有“水鄉之國”的美稱。
李窮奇祖籍荊州,原先就是為叢荊州效命,不過後來改投霍霆山罷了。他幼時頑皮,尤愛在水中玩鬧,水性比旁人好許多。
當初樓船沉下,他們落水,水下伏兵朝著霍霆山一擁而上。
鎧甲的厚重拖著人往下沉,卸甲挨刀,不卸甲等著被拽進江中淹死。若非李窮奇在水中支援,單憑霍霆山一人,還真應付不來那般多的人。
“先看看還有多少人能跟上來。”霍霆山脫了外袍,用僅存的環首刀割了布條,將手臂、肩胛與腰上的傷口簡單包紮了下。
水下的伏兵都是衝霍霆山來的,與他相比,不是重點目標,且熟悉水性的李窮奇傷得倒不如他重。
“估計不多了。”李窮奇惆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