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我明天就告到上頭去,叫你吃不了兜著走,我們家祖上可是三代貧農,你敢動我這個小老百姓試試看!!!”
那幫人也不是不敢,他們有什麼不敢的?
平時哪怕遇到個自己看不順眼的,都能借著身份便利給人扣帽子定罪。
他們哪有不敢的?
他們只是被馮秀珍“潑皮無賴”的樣子搞煩了。
想著不過是個幾歲大的孩子,放了也就放了,這才沒繼續追究下去,不耐煩地揮手讓祝遠山夫妻趕緊帶著孩子滾遠點兒,不要耽誤他們的正事兒。
而後就大搖大擺的帶人離開了。
透過舅舅寬厚的肩膀,看著至親家人從生命中遠去……
這一幕,永遠烙印在了原主幼小的心靈裡,成了她午夜夢迴時揮之不去的夢魘。
父母沒有回頭看她,哥哥也沒有。
往後餘生,原主對家人最後的記憶,只剩下這一幕。
而就連這一幕……竟也是模糊不清的,由於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只依稀見到一群披著人皮、張牙舞爪的鬼怪,將她的至親拖向了未知的深淵。
再後來。
她就成了舅舅和舅媽的孩子,夫妻倆對外謊稱,說她是祝向傑的雙胞胎姐姐。
至於祝卿安這個名字,是祝遠山取的,寓意很好懂,他希望姐姐祝青黛一家三口可以平安歸來,也希望身邊的外甥女能夠一生平安喜樂。
多麼樸實無華的期盼啊,到最後竟也未能如願。
楊玉環看到這裡,一時沒敢再看下去,只覺得自己心口堵得慌,鼻子酸澀的厲害。
從古至今,好人不得好報啊。
原主的親生父母很好,小半輩子教書育人沒有做過一件壞事。
她哥哥也很好,明明事發時,他也不過是個年僅十四歲的小少年,竟能做到心思縝密的配合著父母演了一齣戲,將妹妹推遠,期盼她能脫離險境。
自始至終,這個男孩子都沒有怨過,沒有怨懟為何能脫身的不是他自己。
至於祝遠山和馮秀珍,這兩個人的行為就更加難能可貴了,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在那等危急關頭,他們本該袖手旁觀,因為那才是符合常理的。
只要是人就懂得明哲保身。
但這夫妻倆沒有,尤其是馮秀珍,她冒著自身極有可能會被牽連的風險,用一種近乎荒唐可笑的方式,救下了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外甥女。
她對別人又抓又撓。
她行為潑辣出口成髒。
她坐在地上拍著大腿佯裝不講理的潑婦……
這種種在旁人看來或許不甚妥當的行為,楊玉環卻覺得溫暖極了,馮秀珍一點兒也不粗鄙野蠻,相反,她的身上一直都在發光,人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