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兩個月的陰雨終於放了晴,江南的洪澇也慢慢得到了控制,當軍艦靠近長沙府時,城外的水則碑刻度顯示為 1 米,城門早已被洪水衝得破爛不堪,城內一片狼藉。
官兵和軍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優先營救被困的青年人和活著的家畜,倖存的百姓們如行屍走肉般頹廢地坐在房頂上等待死亡的降臨,無數具屍體和牲畜在水面上腫脹得像一個個巨大的氣球,一望無際全是人,寥寥無幾有活人。
他們看到尹祁國的軍艦駛入城內時,原本心如死灰的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警惕,縱使守城將領奚方澤歸降了尹祁國,但是長沙百姓仍舊對尹祁國充滿恨意。
林靖玗站在軍艦之上,俯瞰這斷壁殘垣,昔日的林林總總浮現在腦海中,他的眼底不禁泛起了淚意。
這裡曾是自己流過血流過淚的地方,也埋葬著無數並肩作戰的兄弟姐妹們。
他還記得萬箭穿心的大伯,被挑死在城頭的木藍,帶著他死裡逃生的月牙,還有待他如親孃卻心狠手辣的周大娘。
這些他都記得,可長沙府還有誰能記得他呢?
“長沙知府何在?速來聽詔!”林靖玗身邊的小將朝著眾人高喊。忽然,一名穿著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趟過洪水,跪在靠近軍艦的木船上。
喲,這不是老熟人王德發王知府嘛,在他的印象中,王德發是方圓八百里都出了名的清官。當年他鎮守長沙府遭遇洪災時,也是王德發率領眾官兵在前線救災,與百姓同甘共苦。災情過去後,他也沒有向朝廷邀功請賞。
“卑職王德發跪謝聽詔。”
小將拿著一紙詔黃大聲宣讀:“朕膺昊天之眷命,遂聞江南江東告難,令關內侯秦叔鈺親臨災區抗洪,告爾官員,勿貪贓枉法,告爾黎民,勿尋釁滋事,有犯,治以嚴法,詔即遵行。”
“謝陛下隆恩。”王德發匍匐叩謝,隨後將目光轉向了林靖玗,倏地,他瞳孔一震,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猶豫了片刻,又朝著林靖玗拜了拜:“恭迎關內侯。”
“知府多禮了。”
王德發緩緩站起身,謙卑地向林靖玗彙報長沙府當前的災情,一提及百姓傷亡情況,不禁聲淚涕下,聽者無不動容。
他一邊抽泣,一邊扯過捲起的衣袖擦淚,聲淚俱下地說道:“卑職乃昭武年間的舉人,侍兩朝三主盡心盡力,誰知這蒼天欺我兩回,卑職賤命一條,死不足惜,跪求蒼天勿傷我城中百姓啊。”
情難自禁之時,百姓們也紛紛抹淚,稱道王德發是世間僅有的父母官。
“好官吶,難得一見的好官吶。”
“這才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啊。”
“有官如此,夫復何求啊。”
“告到陛下,讓陛下給知府加俸祿!”
正當百姓們情緒高漲之際,一名老人因體力不支跌落洪水中,王德發見狀,二話不說,縱身跳入冰冷的水中,與官兵們一同協力救起了落水之人。
白髮蒼蒼的老人氣若游絲地喘著,乾裂的嘴唇微微張合,彷彿在說著什麼,王德發立即湊近了耳朵仔細聽老人講話,忽然他猛地抬起頭,對著身旁的主簿喊道:“快點拿碗粥過來!老人家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了。”
主簿哭著臉回答:“官人,我們哪裡還有糧食啊。”
“去我府裡取口糧來。”王德發斬釘截鐵道。
主簿用衣袖擦了擦眼淚說:“府衙裡的口糧早分發給百姓們了,夫人已經餓得下不了榻了。”
王德發麵如死灰地看向林靖玗,悲痛的眼淚在眼眶打轉,他把最後的希望寄託在朝廷命官身上,祈求朝廷能夠扶危濟困。
林靖玗看著眼前的困境,並未直接開倉放糧,而是命令清塞軍嚴防軍艦,禁止災民隨意靠近,並讓隨船的明算科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