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追涼月滿庭,祁家池上舊山青。
一盞長信宮燈落在石桌之上,薛鶴汀身著一襲紫色官袍坐在涼亭內,看樣子是剛從宴會離席,他如往常一般靜靜地謄抄李氏族譜,也會抽出手來摸一摸藥碗的溫度,生怕湯藥一涼喝了對身體的傷害更大。
競雄殿內宮燈一滅,一股幽香混著荷爾蒙的氣息散發出來,身材高挑的男子裹著黑袍,在宮女的帶領下從側門悄悄離去了。
這樣子露水相逢的夜晚多不勝數,殿內的宮人們都習以為常。
剛開始,他們會心疼薛鶴汀的愛而不得,然而,愛的本質是自由意志的沉淪,漸漸的,他們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純愛在他們口中變成了懦夫的愛意。
祁昭淳穿著一條粉色肚兜、披著白色薄紗從殿內走了出來,神色看上去一副愁雲慘淡的樣子,尋不到一絲笑意,莫非是那名男子伺候得不夠好?
薛鶴汀放下手中的毛筆,端著避子湯迎了上去:“怎麼看起來不太開心?”
“哎,別說了,長得眉清目秀的,但中看不中用。”祁昭淳瞥了一眼黑漆漆的避子湯,秀麗的黛眉一揚,沒好氣地說:“這次不用喝了,才這麼一下子,誰能懷得上啊。”
祁昭淳的主事官川蓮察覺到了主子隱忍不發的怨氣,於是走到祁昭淳身側,絲毫沒有避忌薛鶴汀道:“帝姬,今年新科進士中的探花郎長得丰神如玉,驚才風逸,是否要奴婢引薦一番?”
薛鶴汀一聽說是探花,如玉的俊臉露出了迷茫和慌張,原本醋意橫生的心底浮現出一陣危機感。
為何偏偏同他一樣也是探花郎?
那麼屆時會不會也提出春宵一夜的要求
他不敢繼續細想下去,越想只會越心悸,一旦長期心悸下去,可能會
“那名探花郎比起城北徐公如何?”祁昭淳清脆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微微勾起的嘴角擺明了是在明知故問。
川蓮思索片刻回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祁昭淳眼中含笑看著薛鶴汀,一時間玩心四起:“比起城南薛郎又如何?”
川蓮不假思索回答:“望塵莫及。”
“既然如此,有薛郎足矣。”祁昭淳的聲音猶如春雨夜襲,潤物無聲,使得他枯燥乏味的內心平添三分春色。
川蓮察覺氣氛已經到了一定境界,於是默默帶著宮人們全部退下,偌大的涼亭內只剩祁昭淳和薛鶴汀兩人立於月色之下。
祁昭淳攏了攏薄紗,隨後坐在薛鶴汀對面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小冊子任意翻了翻,往常都能抄完五服,有甚者能抄幾本族譜,但這一次還沒有抄到三代就已經停筆了,看來那人確實不太行。
以她之見,果斷差評!
“你總抄這個幹嘛?”祁昭淳晃了晃手中的李氏族譜。
薛鶴汀坐了下來,把避子湯的藥碗推向她說:“趁熱喝了吧。”
“你先回答。”
“我說練字你信不信。”
“不信。”祁昭淳端起避子湯打算一飲而盡,可奈何湯藥有些放涼了,苦味從嘴裡蔓延開來,令她愁眉緊鎖,久久才得以舒展。
“良藥苦口。”薛鶴汀溫柔的安慰著。
“涼藥確實苦口。”她點點頭道,“藥喝完了,可以告訴本宮究竟是什麼原因了嗎?”鮮紅的蔻丹指尖輕點族譜本,示意讓他解釋其中的緣故。
“只是想了解一下與你同床共枕之人的身份,萬一”
“萬一有了孩子,起碼能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對吧。”祁昭淳猜得很準,他正是此意,只是怕她會生氣,所以才一直沒有袒露原因。
她漫不經心地翻了翻族譜,字跡剛勁而秀麗,力透紙背,一筆一劃都很工整,她沒有去想薛鶴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