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上,“是我不行麼?”
“不是……”
不是行不行的問題,毋論太傅大人的醫術如何,就這種一言不發,眉目緊凝的看法,實在是讓人七上八下。
寧願伸頭一刀,直接一句話告訴她活不活得了算了。
“大人,我還能活嗎?”祝箏直中要害地問。
詭異的是,容衍居然沒立刻回答,就那樣不眨眼地盯著她看,看的祝箏的心慢慢冷下去,宛如沉入冰冷的湖底。
完了……
不會真的活不了了?
可是她都醒了啊!
醒不過來也就算了,醒了重死是何等殘忍的事啊!
“祝箏。”容衍忽然喚了她一聲,挨在她眼皮上的手輕輕蓋下來。
“嗯?”
“我不會讓你死。”
傳進耳中的聲音溫沉動人,像是許下了一個鄭重的諾言。
太傅大人的手不算熱,覆在眼皮上有種溫溫的涼意,祝箏眼前黑著,眨了幾下眼,不知該信幾分。
世上生死之事,不是憑誰一句話就能左右的。
她去秋獵場前,也從沒想過會捱上一箭。祝箏勾唇苦笑,忽然覺得思索這些真是沒意思,管它有沒有活頭,倘若真的救不活了,也不要在最後關頭還在憂心忡忡裡遺憾離世。
“大人……”祝箏想通了,扒開容衍的手,沙著嗓子喚了一聲。
“嗯。”
“……我想吃點東西。”
*
片刻後,容衍端了一隻白玉小碗進來,盛了滿滿一碗丹參紅棗粥。
祝箏感覺自己餓的只剩一張人皮,全身都叫囂著想要狠狠地大快朵頤。
但也明白自己現下喘氣都費勁,心有餘而力不足,能喝下碗粥就不錯了。
她忍著痛意,不敢用左半個身子吃力,搖搖晃晃地坐起來。
容衍挨著床榻坐下身,穩穩地用肩膀接住了她。
他一隻手端著碗,另一隻手自然地盛起一勺粥,喂向祝箏的嘴邊。
祝箏從被褥中伸出右手,微微向容衍勾了勾。
“大人……我還有一隻手能動彈。”
她受傷的是左肩,雖然還痛的厲害,但也不至於全然變成廢人一個。
容衍抬眼看她,“所以?”
“……所以,不用麻煩您。”
容衍聞言,動作稍頓,“你想自己吃?”
祝箏點點頭。
容衍神色複雜,但還是將勺子遞給了她。
祝箏拿右手接著,顫顫巍巍地握住,小小的勺子似乎有千斤重,恨不得墜折她孱弱的右手。
她勉力撐了好久,好不容易從碗裡舀起兩粒米,笨重地挪出兩寸時終是從手上滑了出去。
上好的骨瓷勺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脆響,摔成了兩半。
祝箏下意識看向容衍。
他的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臉上,像是早有準備,不知從哪兒又拿出來一隻瓷勺,朝她遞過來。
祝箏接過來,盛了兩下,眼見快要成功了,又顫著手掉了下去。
容衍面色未改,又拿出一隻一模一樣的勺子遞給她。
她接過,努力掙扎一會兒,再次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如此往復,直到地上佈滿了兩節的勺子,和大大小小的碎瓷。
“粥要冷了。”容衍終於開了口。
祝箏看向一地狼藉,不禁露出幾分懊惱來。
又看向容衍,從始至終他都沒放下那隻白玉小碗,穩穩當當地端著。
在祝箏的目光中,他又慢條斯理地掏出一隻新勺子,慢條斯理地舀起一勺粥,慢條斯理地湊近她的唇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