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青帷簾下的流蘇像是迎風搖晃的枯草,祝箏被壓在身下,聽見容衍低垂的聲音,鑽進耳朵裡。
“祝箏……別這樣對我。”
話音飄散,一陣靜默幽幽蔓延開。
他的吐息灌在她衣襟裡,沉悶地起伏著。
想起近日來的思慮成災,祝箏有些委屈,她何嘗不是從夢幻泡影中跌落驚醒的……
可他語氣說的這樣惹人生憐,教她竟覺出幾分對他不起,甚至想抱著他輕聲安慰幾句。
望著馬車蓋頂上的纏枝紋,祝箏抬起了手,半晌,又垂了下去。
“我怎樣對大人了?”她聲線緩了下來,“難道不是大人一直任性而行嗎?你到現在都沒覺得自己做的很過分嗎……”
想跟蹤就跟蹤,想撞人就撞人,他倒是惡人先告狀了。
跟蹤先不提,但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事,牽扯到外人遭飛來橫禍,她真是要下十八層地獄了。
“大人究竟在想什麼?”祝箏還是對他幼稚荒誕又生硬的做法難以置信,忍不住試探道,“將來我若是真要成親呢?不是小方公子也會是別人,你要在大街上守一輩子街口,來一個撞飛一個嗎?”
容衍悶聲道,“那又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平生最講道理的人要變成土匪無賴了。
祝箏聽的一陣頭暈,狠了狠心道,“大人是成大事的人,現在不過是鑽了牛角尖罷了。你知道我那樣多的事,不可能不清楚,我平生最厭無理取鬧地痴纏。”
“我們好聚好散,不行嗎?”
門簾流蘇上的琉璃墜子扯掉了一車,浸在打翻的茶水裡頭,像滾了一地淚珠。
外頭不知何時沒了人聲,車內車外悄然靜謐。
容衍氣息漸輕,埋在她頸上長長吐息,再開口時,已沒有了方才的狂亂,像激盪的湖面重又沉寂下去。
“祝箏……”他澀然道,“你就仗著我什麼都會答應你。”
祝箏一怔,心上似被長針紮了一下。
不自覺順著他的話回想,明明自己想的是遠離他這樣可怕的人,可是卻屢屢心不對口……她的冷淡,她的對峙,原來不是堂而皇之,而是有恃無恐嗎?
不待她想明白,容衍已經鬆開了她的手。
“好,我放你走。”
*
方惜辰再次將傷痕累累的馬車送去整修,一瘸一拐地回到府上時,沒料到正撞見那個算命瞎子又來了。
他倒是來的巧,方惜辰正滿肚子迷津呢。
不等方惜辰誠心諮詢,那江湖術士就主動說道,“聽聞府上接連遭受飛來橫禍,此乃大凶之兆!皇天一怒,不同意這門親事結下啊!”
二叔家的一群家眷聞言,立刻群起將他團團圍住了。
“那怎麼辦啊?”
“還能沖喜嗎?”
“換家結親行嗎?”
這慣會裝神弄鬼的術士突然一改口風,反倒淳淳勸誡病了就好好找大夫看病,不要指望歪門邪道管用,更不要相信沖喜這樣的無稽之談。
被擠在外頭的方惜辰聽樂了,鼻青臉腫的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
“好啊!”他歡呼一聲。
誰料高興地太明顯,引得眾人一齊看過來,只好又立刻扼腕道,“好……可惜啊,唉!”
“二叔啊!侄兒不孝,真恨自己不幫不上忙啊!”
提親的事就此按下,方家派人登門致歉,方惜辰順勢裝起了臥病在床。
祝箏在方惜辰屢屢表示他是裝的情況下,還是買了許多禮物,懇切地撫慰了一番。他雖不明所以,但深感祝箏這個朋友交的忒值了,感動的涕淚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