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陳十一望著她手心緊緊拽住的黑色包裹,頓感有千斤之重。
福大飲了一口酒。
“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世上的人,都是自相矛盾的,不過就是要得太多,齊藍既想他的忠誠,又想要他的仰慕,湮滅了他的信仰,又沒喪了良心。我現在這口氣,不上不下的,想責罵他,又覺得他很可憐。”
陳十一幽幽地說道。
“人,都是想成全自己的。”
福大抬眸看了她一眼。
“你幫我準備一匹快馬,我要回原州去了。”
陳十一點頭。
“身上銀子夠花嗎?”
福大忽然笑了一聲。
“應該是夠了的,我之前的銀子多得沒地兒花,都甩給了伯淵,他是個精打細算的,幫我把銀子都存在錢莊了。”
“伯淵變化真大,真想不到,以前嬌滴滴的一個人,如今,在原州,也能撐起半邊天。”
福大身子往椅子上懶散地靠著。
“人的命真是定數,伯淵是個有福的,從二樓丟下來,剛好就砸到了你,如若換做旁人,他許是早已成一堆枯骨。但不知你命數如何,腳步踏遍大鄴的大江南北,卻被禁錮在京都的金絲籠裡,兜兜轉轉,不知道是你的歸宿,還是你的劫難…”
他興致缺缺地瞥了一眼窗外。
“我走了,你以後若是有用得著我的地兒,就送訊息到原州,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陳十一抱著包裹回了宅院,開啟裡面的東西,是一封封舊黃的書信,還有書寫的陳詞…
這些罪證,都在一一陳述,張氏世家,跑馬圈地,草菅人命,用各種手段脅迫利誘文武官員,讓他們投誠,貪汙錢稅,就連百姓的救災款也盡數貪墨,就是在她九歲時鬧饑荒,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與朝廷分庭抗禮百餘年的世家門閥,就像一個羞恥的烙印,佔據大鄴王朝的半壁江山。
她把這一切罪證交給裴珞疏的時候,他沉默了許久。
“十一,像你手上的這些東西,我這裡已經堆成山了。”
陳十一甚是驚訝。
“什麼?你早就有了他們的罪證,為何不懲治張太傅,還任由他如此?”
初冬的夜裡,炭火忽明忽暗,裴珞疏又給陳十一身上添了一層薄毯。
他坐在炭火旁,用火鉗將炭盆裡的銀絲炭撥弄了起來。
“朝堂上,不分對錯,只分事情的輕重緩急。我每下一個決策,都要思量許久,畢竟,牽一髮而動全身。我的三言兩語,經由朝堂下達到各個州府,再到各個縣,鎮,乃至村,都會引起一場巨大的滔天駭浪,有的是利國利民,有的會漸漸變了色,或許會成為底層百姓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