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面結了一層厚厚的冰,衣衫襤褸的男人搓著手嘴裡吐著哈氣,握著手裡一根削尖的木棍一下一下的砸著冰面,木棍斷成兩截,鋒利的木刺插進手裡,冰面也只是留下淺淺的痕跡,滿手鮮血的男人緊握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著冰面,直到渾身冰涼的躺在冰面上吐出最後一口帶有溫度的氣。
面黃肌瘦的婦女懷中抱著嬰兒,跌跌撞撞的跑到冰面上,跪坐在屍體旁邊痛哭而後噙著眼淚往外一步一步拖著屍體。
“我幫你”息石迅速的跑到婦女旁邊,拽住男人的胳膊,婦女眼神空洞似乎默許息石的動作,息石手一用力將男人整個扛起,放到河邊用破木板堆砌成的簡易屋子。
婦女呆呆的坐著,緊緊抱著懷中的嬰兒,息石湊近看了一眼,嬰兒面容青紫,早已沒了生息。
息石掏出懷裡的餅,遞到婦女手裡。婦女沉默的看著手裡的餅,隨後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息石掏出身上全部的銅錢,塞到婦女手裡說“好好活著。”
婦女嚥著餅看看手裡的錢,躺著的男人,懷中的嬰兒,猛地起身用盡全部力氣撞向粗壯的大樹,當即沒了性命。
息石刨了坑,將三人埋在一起,靜靜的坐了好久,才起身繼續向前走,前方的河面上,路上屍體越來越多,一路上息石不知道挖了多少坑,埋了多少人。
馬蹄聲越來越近,威武計程車兵,強壯的駿馬後面是綁著繩子灰頭土臉,瘦骨嶙峋的男人們。息石伸手攔住他們,卻捱了鞭子。
“放了他們!”
“哪裡來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這些都是從各鄉挑選計程車兵,放了他們,痴心妄想。”士兵眼中盡是不屑,揚起手中的鞭子,抽打在息石身上,一腳踹飛息石,揚長而去。
火光照的人暖暖的,息石咳了幾聲睜開眼,蓬頭垢面瘦削的少年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說“你招惹他們幹什麼。”
“是你”
“我的書還在嗎?”息石從錦囊裡掏出書,遞給秋莫白,秋莫白沒接書,眼神亮晶晶的打量著息石說“你會仙術”
“仙術?我不會”
秋莫白指著錦囊“這麼大的書是怎麼放進這麼小的袋子裡的。”
“這不是仙術,算是算是寶物。”
眉眼帶著笑,愜意的靠在牆上說“你果然不是這裡的人。”
“你為何在這裡?”
“到處都在打仗,全家就剩我一個人了,我來這找容身的地方。”秋莫白眼睛泛紅,露出慘淡的笑容自顧自的說“你是神仙吧,神仙能不能答應我讓他們不要打仗。”
秋莫白臉漲的通紅,捂著嘴巴吐出一口鮮血,息石扯著衣服擦著秋莫白嘴上的血跡,秋莫白眼神中的光暗淡下來,透過破廟的破洞看向被雲層遮蓋住的星星“我想回家,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我沒有家了。”
秋莫白口中溢位的鮮血越來越多,息石擦著血,奇異的綠光閃爍在秋莫白臉上,是一顆澄淨沒有任何瑕疵的寶石。
秋莫白眼睛充血,表情痛苦的捂著腦袋,綠寶石的一角碎裂融進秋莫白的身體。
息石青色的衣衫滴落幾滴鮮血,秋莫白伸出手製止息石的動作,表情釋然的說“不必救我,我本來就快死了,救那些仍活在痛苦中的人吧,我終於要和家人團聚了。”
我本想救你,我本想救你。謝雨聲腦袋裡迴響著與息石初見的我那番話,仔細端詳著漸漸失去血色的少年,秋莫白是我的前世?
秋莫白的身體在息石懷中一點點冷掉,這是謝雨聲以息石視角第一次看見他哭,息石挖坑埋了秋莫白,開始往回走,餓殍遍野,來時迎著大雪,而今春芽鑽出卻遍地墳墓,令人心生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