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屋裡關起門,默默的靠在門板上,身子慢慢往下滑。
耳邊依舊不斷想起剛才的聲音:她被別的男人看過了,她已經不乾淨了,她給張連長戴了帽子,唉,說不定是她故意勾引的胡連長呢,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吧,張連長真是眼瞎……
“不,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求求你們不要說了,我也不想這樣。”
她該怎麼辦?她無助的抱著腦袋,真想就此一死了之。
死了就聽不見那些議論的聲音了,死了就不用面對別人那異樣的目光了,死了就不用再擔心這件事帶來的痛苦了,死了,也不用連累張建軍丟臉了。
過了會兒,她渾渾噩噩走進廚房,看到了掛在牆壁上的菜刀,拿起來,刀刃的一面擱到自己的手腕上,用力往下壓。
可是,在感覺到痛楚的那一刻,她又忽然清醒過來。
不,她不能死。
她知道張建軍是愛她的,他不計較她的過往,她死了,她一定會很痛苦。
她還有媽媽,大哥二哥,還有嫂子,她答應了嫂子,要給她帶孩子。媽媽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她還要照顧媽媽終老,她不能就這樣死去。
可是耳邊又不斷傳來那樣汙穢的聲音:她被別的男人看過了,她不乾淨了,她不是一個檢點的女人。
不檢點的女人難道不該浸豬籠嗎?還配合在這個世上嗎?
好難受,好痛苦,好想立即解脫。
另一個世界沒有胡興邦,沒有這些人,也一定沒有流言蜚語。
可是也沒有她的親人和愛人。
清者自清。
她當時也是受害者身不由己,既然已經受害一次了,為何還要再懲罰自己?
她要堅強要勇敢,流言蜚語打不倒她,更殺不死她。
她最終鼓足勇氣,流言蜚語傷人,在於當事人對流言蜚語的看法,如果她能直面那些流言不懼流言,張建軍能和她一起面對,他們又害怕什麼呢?
在別人嘴裡只是輕飄飄不怎麼在意的一句話,她卻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她活著對別人的影響不大,她死了,那些談論她的人,只是又多了一個談資而已。
因為別人而死,別人卻可以照舊正常的活著,她只不過是人家眼前飄過的一縷雲煙,別人不那麼在乎她,她又何必那麼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呢?
她放下菜刀,站起身,走出了廚房。她要去找張建軍,只要張建軍不介意別人都知道了這件事,她就不害怕。
如果張建軍得知了害怕丟人,因而嫌棄她,她可以和他離婚,她再回清平灣大隊去。
另外,她還要去阻止張建軍,上次,張建軍就是因為這件事打了胡興邦,因為受到了處罰,這次,她不能再連累張建軍犯錯誤。
她整理好衣服,可是在開門的一瞬間,她又覺得心頭一緊,害怕會遇到人。
深深吸了一口氣。
想起剛才安慰自己的話,那些人視她如過眼雲煙,她也可以視那些人為空氣,於是她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樓道里沒有其他人,她並不覺得有那麼拘謹。
出了單元門,到了外面的時候,門口不遠處有兩個婦女在說話。
她聽不到她們在說什麼,一開始她並沒有在意,可是她走了兩步,發現其中有個女人看了她一眼,她就覺得她們是在說她。
剛才她認為自己成功的做好了心理建設,在這一刻又怯懦了起來。
她看到她們嘴巴一張一合,聯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看她的眼神。
她們好像又在說:看看吧,她就是那個不檢點不乾淨的女人,還沒結婚就被人看光了,也不知道兩個人有沒有做那事,唉,不知廉恥啊。
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