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遲遲無法入睡的人變成了兩個。
何枝躺在被子裡,聽身旁的人翻過來又轉過去,時不時發出一聲隱忍的抽泣聲。她伸手一摸,恰好摸到宋澄臉上溼漉漉的眼淚。
“枝枝,你幹嘛?”宋澄啞著嗓子問,聲音裡還帶著哭腔。
何枝嘆口氣,“臉還疼嗎?”
“不疼了。”宋澄捂著臉上的手指印撒謊。
宋父打她這一下力度極大,不僅讓她的臉頰腫了起來,就連耳朵裡也持續發出嗡嗡嗡的耳鳴聲。宋澄覺得又委屈又丟臉,不敢告訴何枝,只能躲在被窩裡悄悄哭。
何枝坐起來掀開宋澄的被子,盯著她紅腫的半張臉看了片刻,對她說:“閉上眼睛。”
宋澄疑惑地嗯了一聲,但還是乖乖閉眼。
隨後何枝的手指落在了宋澄的臉頰上,指腹觸控的地方一片清涼,鼻尖也縈繞著淡雅的藥香。
“枝枝,你什麼時候買的藥?這個藥效果真好,抹上後感覺涼涼的,立刻就不疼了。”
“我一直隨身帶的。”何枝隨口解釋。
在紫星被張疏狂這個魔鬼教官操練的時候,何枝大多數時間是作為捱揍的一方。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一直不斷,也從紫星商場裡買了不少化瘀止血的藥。
手中的這盒藥膏看起來普通,卻是最有效的一種。何枝進入副本之前,專門準備了一些放在筆記本空間裡,以備不時之需。
沒想到第一個用上的卻是宋澄。
宋澄說:“有一次我扭到腳腕,爸爸也是這麼給我塗藥的。”
她陷入回憶,“爸爸看起來嚴厲,但對我一直超好。他很少有對我發脾氣的時候,就連我小時候不懂事,把他養的魚撈出來玩,他也沒有罵過我一句。”
“媽媽也是,我長這麼大她從來都沒有罵過我。再生氣也是和我講道理。”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他們怎麼了,我有點害怕,枝枝。”
何枝把藥膏收起來,重新替宋澄蓋好被子。
脾氣再好的父母,也難免會在孩子犯錯時著急上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宋澄說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被爸爸媽媽罵過、打過。但這真的是正常的嗎?
小夜燈溫暖的橘色光芒下,宋澄的眼神看起來清純、稚嫩又有些迷茫。
她像是生活在森林裡的兔子,一直以為身邊的也都是兔子,沒想到周圍的兔子某一天會脫下自己的皮,露出豺狼面貌。
但這一切都只是個開始。
時針“喀噠”一聲,從九跳到十。
晚上十點了。
何枝立刻躺回自己的被子裡,和宋澄挨在一起。周圍的溫度開始下降,那些詭異的動靜一如前幾晚一樣,並且聲音聽起來又大了一些,好像離她們更近了。
拖著鎖鏈的巨大身軀、跳動的侏儒依舊從窗前路過。除此之外,窗簾上另外出現了一道從未見過的影子。這影子看起來像是在不斷變化,時高時低,時聚時散,看起來像是無數個頭顱組合在一起。
窗戶玻璃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有指甲在刮弄玻璃。
“媽媽……媽媽……”
嗚咽、怨毒的聲音若有似無地響起,窗簾之後,那些頭就緊貼在窗戶玻璃上,一邊哭叫一邊試圖進入。
宋澄瞪圓了眼睛,哆哆嗦嗦地鑽進了何枝的被子。
她在潮寧村的這段時間,每天九點準時躺到床上,不出十分鐘就會睡著,並且一覺到天亮。偶爾聽到嗩吶戲曲聲,也只以為是像爸爸媽媽說的那樣,是有人家在辦喪事。
不過一天時間,潮寧村在她的眼中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來十點之後的村子裡是這麼危險,而爸爸媽媽讓她嚴守門禁,也是為了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