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惠貴妃娘娘要拒絕呢?”宋昭月秀眉微蹙,不解地問道。
裴明緒眸色暗了暗,薄唇輕抿,似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也不知。”他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只記得當時母妃一口回絕了。”
他記憶中,母妃一向溫柔可人,對他有求必應,從未拒絕過他半分要求。
那次,他抱著母妃苦苦哀求她應允,可她卻只是搖頭不許。
“父皇彼時盛怒,拂袖而去。”裴明緒的聲音低沉了幾分,“父皇走後,母妃便哭了。”
那是他首次,亦是唯一一次,目睹母妃落淚。
“母妃抱著我哭,言對不住我。”他閉了閉眼,想要將眼中的溼意逼退,“後來,母妃的病便越發重了,沒多久便……”
宋昭月心中一緊,伸手握住裴明緒的手,想要給他一絲安慰。
“殿下……”她輕聲喚道,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他。
裴明緒反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讓他心中稍感慰藉。
“後來,我問過淑母妃,為何母妃不肯廣邀名醫。”
“淑母妃說,母妃是因病痛纏身,心裡的那口氣散了,不願再於人世苦熬……”
“我不信。”裴明緒眸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母妃一向溫柔堅強,怎會輕易放棄生的希望?”
“我就藩,有了自己的勢力後,便開始暗中調查當年之事。”
“可惜當年母妃病逝時,父皇以照顧不力為由,將永安宮一批宮人杖斃,其餘宮人亦陸續被遣散歸鄉。”
“我遣人找過那些宮人,查過當年的事情。”裴明緒的語氣中透著些許無力,“然那些宮人並非近身侍奉,故而未查得可疑之處。”
“後來,淑母妃知曉我查母妃病逝一事,便不許我再查。”他眼中閃過一絲痛苦,“淑母妃說,母妃是病逝的,將母妃留給我的一封信給了我。”
“淑母妃說,那封信是母妃特意留下的,便是為了在我查她病逝一事時,讓她交給我的。”
“母妃於信中言,對不住我,將我留在深宮,將顧家的命運壓在我身上……”
“母妃言,她心氣已散,不願再遭受病痛折磨。”裴明緒的眼眶泛紅,“她不能伴我成長,對不住我……”
裴明緒的聲音漸低,至最後幾不可聞。
宋昭月聞言,心中不禁泛起陣陣酸楚。
她難以想象,當年那稚齡孩童,是如何獨承失母之痛,又是如何於爾虞我詐之深宮中存生。
她輕輕環住裴明緒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殿下,妾身會永遠陪著你的。”宋昭月低低地說道。
“你欲查何事,欲行何事,妾身皆會伴殿下左右。”
她的聲音堅定而溫柔,像黑夜中一盞明燈,照亮裴明緒心中陰霾。
裴明緒反手將宋昭月抱得更緊,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窗外,月色如水,靜靜地流淌著。
室內,二人緊緊相擁,皆未言語,但彼此的心卻貼得更近了。
宋昭月首次得見裴明緒不為人知的脆弱一面,心中自是滿心疼惜。
幼年失母,十四歲遠離錦衣玉食的京城,遠赴燕北就藩,於戰場廝殺,才有瞭如今赫赫威名。
此中艱辛與苦楚,怕是唯有他自身方能體會的到。
安河軍屯,夜已深,寒風呼嘯,拍打著窗欞,發出陣陣聲響。
李氏翻了個身,卻無半分睡意,腦海中盡是今日恩人救子的場景。
“你說,咱們的恩人究竟是哪家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