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瑩並未作答,只是緩緩側身轉頭,看向身後王嬤嬤。
王嬤嬤滿頭髮散亂,身上血跡斑斑,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佝僂著,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有餘。
她看向劉悅瑩的目光中,滿是擔憂和愧疚。
劉悅瑩凝視著這個自幼將自己奶大的嬤嬤,看著她為了隱瞞真相不惜一切,甚至甘願赴死的模樣,心中五味雜陳。
王嬤嬤所做的一切,口口聲聲是為了她,但實際是聽命於祖父而已。
可笑的是,她卻一直天真地以為,成國公府永遠會是自己的後盾,是自己的退路。
如今想來,當初逼她嫁進燕王府,都是祖父為了控制燕王府,為了控制燕王,而佈下的棋局罷了。
而她,不過是這棋局中,一顆棋子。
只是她並未如祖父所願,同燕王舉案齊眉,反而兩看相厭。
想到此處,劉悅瑩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和絕望,卻又隱隱生出一種隱秘的報復快感。
她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翻湧的情緒,再睜開眼時,目光已經恢復了平靜。
劉悅瑩重重叩首道:“任憑殿下處置。”
裴明緒聞言,冷冷一笑。
“好一個任憑處置,王妃倒是頗識時務。”
他的語氣冰冷徹骨,不帶半分感情,彷彿劉悅瑩的識時務在他眼中,不過是臨死前的徒勞掙扎。
“來人,將王嬤嬤杖斃!”
他一聲令下,兩名侍衛應聲上前,將癱軟在地的王嬤嬤拖了起來。
王嬤嬤被侍衛拖著,哭喊著:“王妃!老奴來世再伺候您!”
劉悅瑩眼睜睜地看著王嬤嬤被押上刑凳,心中悲痛,卻無能為力。
她深知,這一切皆是她自作自受。
很快,院子裡便響起了王嬤嬤淒厲的慘叫聲,一聲聲,如同利刃般,狠狠地紮在劉悅瑩的心上。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青石板,觸目驚心。
寧華院中的下人們,皆是被慘叫聲嚇得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她們從未見過如此狠厲無情的燕王,更未曾目睹過這般血腥殘忍的場面。
慘叫聲持續了片刻,便漸漸消散。
裴明緒的目光掃過院中眾人,最終落在劉悅瑩身上,語氣森寒:“王妃可看清楚了?”
劉悅瑩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
“今日之事,便是前車之鑑!”
“另外,將寧華院王妃所有陪嫁,全部打發到莊子上做苦力。”
裴明緒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催命符,讓寧華院中的下人們頓時陷入一片恐慌之中。
“王爺饒命啊!”
“王妃救命啊!”
一時間,哭喊聲,求饒聲,響徹整個寧華院。
劉悅瑩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心中悲涼更甚。
沒了陪嫁,從今以後,她在燕王府的日子,將會更加難過。
孤零零一人,如浮萍一般。
她並未開口求燕王,她知曉,燕王不會鬆口。
何必自取其辱。
裴明緒冷冷地看著這一切,沒有絲毫動容。
“王妃,好自為之。”
言罷,他抬腳便走,快步離了寧華居。
從方才的情形推斷,指使王嬤嬤下藥的不是成國公便是成國公夫人。
他遲早會和成國公府算這筆賬。
出了寧華居,裴明緒沒有絲毫停留,徑直往秋瀾院而去。
寧華居處理完了,該去處理秋瀾院了。
他一路疾走,墨色的衣襬在風中翻飛,如同暗湧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