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結束通話的電話介面。
那抹未散的忙音,似還在空氣中迴響。
那雙佈滿了皺紋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手機螢幕,“這麼多年,為什麼還不回家……”
厄運困住了她們,也困住了還活著的人。
兜兜轉轉這麼多年,也走不出去。
夏天從廣播室衝出來,迎面出現了十幾個紅衣員工,嘶吼著向她撲來。
“裴望星!”鸚鵡尖聲大喊。
話音未落,黃色的身影從折角裡出現,一個漂移腳剎,身後緊跟著棕熊和紅毛猩猩。
這些發狂的動物看到那抹刺眼的紅色,瞬間被吸引了仇恨,和紅衣員工撕咬在一起。
她們趁機逃出彩生館,和時厘二人匯合。
蟬鳴聲忽遠忽近,燥悶的旋律走到尾聲,逐漸釋然,這一路上,不時看見蒼白虛幻的背影,朝著某個方向走去,身旁緊跟著一隻寵物。
還有許多動物,還痴痴地看著一個方向。
它們在等待著自己的主人出現。
七點半。
一家三口還沒有找到銘牌,急得團團轉。
在他面前,那隻大黃狗汪汪叫著,男人看懂了它的焦急,張開的嘴卻怎麼也喊不出名字。
他……完全忘記了。
規則第一條。
【你能在這裡見到你日思夜想的的愛寵,念出正確的名字,你可以帶走它們。】
這一幕,讓時厘想到了一句話。
「死亡不是最後的告別,遺忘才是。」
布蘭登殘破的機票和模糊的五官,是因為他正在被忘記……這麼多年過去,他曾經的家人朋友,或許已經離世,或是有了新的生活。
被遺忘的人,只能永遠留在這裡。
見男人遲遲沒有答應,大黃狗焦急地甩動尾巴,耳朵耷拉了下來,發出了悲傷的嗚聲。
但裴望星能聽懂它的話。
她看著那隻狗,跟著嗚嗚了幾聲:「他都把你忘記了,你要告訴他嗎?你的名字。」
大黃狗輕輕嗚咽了一聲。
男人親自取的名字,他忘記了。
但沒關係,它願意重新告訴他一次。
它還是想要帶它的主人離開。
“它說,它叫小虎。”裴望星說道。
鸚鵡嘆了一口氣,轉述:“小虎,小虎!”
男人望著眼前的小狗,記憶如洩洪。
他是從農村裡走出來的大學生,那時候他還在上小學,阿婆從鄰居家抱回一隻小黃狗。
他開心地給它取名,小虎。
它們一起長大,每天放學,小虎總會在路口等他,遠遠看到男孩的身影就會跑過來。
後來有一天,小虎不見了。
外婆說它跑丟了,他哭了好久。
後來,阿婆又養過很只狗,它們長得都差不多,黃的、黑的、白的,都是鄉村常見的土狗。
再後來,男孩離開了農村。
讀書,工作,幾年才回去一次。
每次回去,阿婆家裡已經又換了新的狗,之前要麼跑丟了,要麼被毒了,總是活不長久。
長大後的男孩已經懂了。
這種看家護院的散養犬最是忠誠,怎麼可能自己跑掉,只能是被人打了,殺了拿去吃狗肉。
這些狗總對著路過的人吼叫,卻能在第一次見到他時搖尾,咧開嘴引第一次見的主人回家。
但長大後的男孩已經不喜歡這種狗。
這種農村裡的土狗,喂幾口剩飯就能活。
他看到它們,似乎已經聽到了身邊朋友同事的嘲笑,就像嫌棄從土地裡走出來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