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往向陽街,隨著距離逐漸拉近,那座建築物的輪廓也愈發清晰起來。
那是一座矗立在繁華都市裡的廢墟,無比巨大的水泥框架構成,猶如鋼鐵巨獸的骨骼堅硬而粗壯,下方的三分之一已經安裝了玻璃幕牆。
哪怕尚有三分之一未修建,它的高度也足以令人驚歎,比周圍的普通寫字樓雄偉太多。
時厘從下方的視角看去,這棟樓的存在,彷彿人類妄圖伸手觸碰太陽。
讓她想到了灰色廢土的荒蕪和寂靜,城市內的滿目瘡痍,斷裂的大柱和橋樑,而在這片廢墟之中,最後一隻生命體正蹣跚著艱難前行。
大樓的外圍都是擋板。
周圍人煙稀少,連個問路的人都找不到。
經過一番周折,她們才進入這棟大樓內部。
縱橫交錯的連廊,地上堆滿建築廢渣,每走一步,腳下都會傳來沙沙的摩擦聲,迴盪在寂靜的平層裡,地面不平,一不小心就會被絆倒。
水泥澆築的臺階沒有防護措施,從中間的縫隙往下看,如同一隻沒有情緒的眼睛,似乎能看進萬丈深淵,又似乎看到了舊日的悲憫。
甘晝月爬了二十幾層,就氣喘吁吁。
來到了其中一層,平臺的邊緣站著一道細瘦而虛無的身影,彷彿能被高處的風吹下去。
時厘一眼認出,那是況野。
她背對著眾人,一隻手握著手機。
電話裡的聲音溫柔著問:“你看到了什麼?”
況野的眼眸低垂,視線越過一切景象,看到了遠處的寫字樓,密密麻麻的窗戶宛如蜂巢般排列在一起,也看到了旁邊低如窪地的城中村。
在城中村,她能看到那裡的矛盾。
在寫字樓,她也能看到那裡的壓力。
況野的目光向下移動,看到了下方川流不息的車流,人和車輛都變得極其渺小,如同一隻只黑色螞蟻,接龍般地運輸著一塊糖渣。
這裡已經被放棄了,沒有一絲生氣。
這裡沒有窗戶,沒有鐵柵欄,腳下一覽無餘,陽光毫無阻攔地從任何方向打進來,都能灑落在臉上,鋪成一層淡淡的金光。
況野眼眶溼潤。
她站在人口最密集的寫字樓,總是幻想著有無數的細語和雙手想要將她拉下去。
為什麼站在這處破敗不堪的爛尾樓時,卻能夠感受到這棟樓地基之下不滅的生機。
如同深埋於地下的生命之樹,努力地伸展著根鬚,汲取著每一絲養分,頑強地生長。
自己也彷彿成為了這棟樓本身
砰、砰、砰。
她聽到了沉重而緩慢的聲音,如同荒原巨獸的心跳聲,不,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在回應。
“況野。”
身後有人叫她。
她緩緩地轉過身,那裡站著一個年輕女孩兒,氣息有些不穩,卻直起腰對她笑。
她的手裡拿著一張黑色邀請函。
“共生之城最終幕,等候你多時。”
:()我還能在規則怪談裡塌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