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榕樹下。
“宋家好食”的招牌掛在一旁。兩個木桶裡裝著粒粒分明的白米飯,四個菜盆裡則分別裝著兩葷兩素。每個菜盆旁邊都放著寫了菜名的小木牌。
她來得實在太早了,等了半天,才見偶爾來幾個穿著直裰的學子。
他們許是起得太早,個個困得不行,眼睛都尚未睜開,走過這裡連看都不看宋墨玉一眼。
宋墨玉便把菜盆的蓋子揭開,然後開始大聲叫賣。
“溜肥腸、紅油肚絲、涼拌豆皮、清炒白菜!葷素各選其一,只要四個銅板!”宋墨玉絲毫不在意周圍人打量她的目光,依然熱情地高聲叫賣著。
她的聲音實在過於有穿透力,易常的書是一句都背不下去了。
不知不覺間,易常來到宋墨玉攤前。
“來份木桶飯嗎?香噴噴的木桶飯,熱氣騰騰的。不貴,才四個銅板。”宋墨玉笑眯眯地迎接著自己的第一個客人。
易常本來是怒氣衝衝而來,想讓宋墨玉小點聲。可走近了他才發現在叫賣的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娘子,還笑意盈盈,正如那朝起的太陽,讓人周身一暖。
於是他說出口的話不自覺變成了:“不是說有葷菜嗎?我怎麼沒看到?”
四個銅板有葷有素有米飯,這實在有些可笑。易常自然是不信的。
宋墨玉從板車下方拿出一副乾淨的碗筷,指著幾個菜盆:“您看,今天的葷菜是紅油肚絲和溜肥腸。”
易常的目光先落在那幾個小菜牌上,暗道一句筆勢飛動,隨後他便徹底被那些菜餚吸引住。
菜盆裡,紅彤彤的肚絲油潤飽滿,大蒜葉妝點的溜肥腸香氣撲鼻。還有沒見過的什麼豆皮。唯獨那清炒白菜是他平日吃過的。
易常皺起眉:“這豆皮便罷了。這肚絲和肥腸都是汙穢之物,你怎敢充做葷菜來賣?”
宋墨玉眨眼:“那它們是不是豬身上的?”
“是。”易常撓撓頭。
“那豬肉是不是葷菜?”
“是。”易常覺得自己竟然無法反駁。
宋墨玉已經開始上手裝飯了:“這位郎君,您是今天第一個來我們攤上的。我白送您一份怎麼樣?不好吃您只管罵我,反正也不用給錢。要是好吃,您以後常來,或者跟您同窗介紹介紹我這個小攤。”
“哎哎哎……”易常見宋墨玉在裝飯打菜,以為她想強買強賣,沒想到是自己誤會了,頓時不好意思起來。他紅著臉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您要是不著急,就坐這吃吧。”宋墨玉把打滿菜的碗放到了旁邊的小桌上。
這小桌子也是昨天收拾出來的,本來腿有些不穩,釘了幾顆釘子後便牢固了。支在這裡,擺上兩張凳子,便可以供人坐下來吃飯了。
易常剛想搖頭說不用,可那碗飯的香味透過清晨的薄霧,竟然比聖賢經典更誘惑他。
是不管在家,還是在外吃酒都從未聞到過的香味。
鬼使神差之間,易常坐了下來。
旁邊宋墨玉的叫賣聲還在繼續。
易常拿起筷子,試探著夾起一塊他視為穢物的肥腸。咽咽口水後,他飛快地放進嘴裡。嗯?這是什麼味道?剛才聞起來已經香得不行,吃起來就更是一絕了。不知道和這熱氣騰騰的大白米飯混在一起吃是什麼滋味……
易常的幾個同窗好友正打旁邊路過。
“我沒看花眼吧?那是易書呆子?”有人喊。
“真的,他在吃什麼?他以前不是吃一口飯背一口詩嗎?還沒見過他這樣?”
“走走走,看看去。”
不多時,宋墨玉的攤前從冷冷清清,到熱熱鬧鬧。
易常細細品嚐著那一大碗飯,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