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她的墨玉嗎……縱使她說她那一身好廚藝是託夢學藝得來的,可一個人的習慣總不會改變得如此大。
過往種種,如漲潮般淹沒了紀嫣。無數刻意被她忽視的不同,在這時候慢慢清晰。
從前愛畫柳葉眉的墨玉,現在任眉毛自然生長,從前字跡不堪入目的墨玉,下筆有了鋒芒。甚至她從前為了保持身段,一日只吃兩餐,更不嗜辣。還有那些出現在她床頭的蓮子茶、雪羹湯,看著平平無奇,卻比萬大夫的湯藥有效得多。萬大夫替她把過脈,說她的病症莫名有了好轉的跡象,不日或可治癒。
以及如若墨玉外出被這麼多人圍著,就會緊張得臉泛紅,斷然不會像現在這樣落落大方,應對有度。
如果一個人經歷了重大的刺激,習慣或許是會慢慢與從前不同。可這才過去多久。
這不是墨玉。
是什麼時候不是的呢?
紀嫣站在陽光下,感覺自己像是站在女兒投的那條無定河裡。幽深的河水早在那時候就帶走了她的墨玉。只是她一直都不願意相信罷了。
“娘?娘?您怎麼了?”和大傢伙談完採購的宋墨玉一連叫了紀嫣幾聲都發現沒有回應。她著急地拉住紀嫣的手,好涼,手心甚至還出了汗。
“哎呦,你娘她體弱,這會太陽正大呢,去我家坐坐吧,我給你們倒水。”劉大娘熱情地招呼。
“不用。我們回去吧。”紀嫣的聲音響起。
“好。我回家給您做手搓冰粉吃吧。不過這些東西太多了,要先把這些東西送回去,我再出來買冰粉籽。”宋墨玉邊走邊說。這些嬸孃們不賣冰粉籽,她還得走過三四條街,去另外一條主街上才能買到。這裡的冰粉籽大多都是用來填充進香包裡,尚未有人拿來做吃食。
紀嫣應了聲,便沒再說話。
“娘,你到底怎麼了?可是累了,看你臉色很不好。”一進家門,宋墨玉趕緊放下東西,拉著紀嫣再次問。
紀嫣的眼神沒著沒落,落在宋墨玉臉上,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沒有。她的聲音陡然變得乾澀了幾分:“沒事,就是累了。你不是說要做什麼冰粉嗎,你去吧,我先回房躺一會。”
“好。”宋墨玉這才放心,目送著紀嫣遠去後,她又立即大喊,“宋之衡!人呢!”
“幹嘛幹嘛,半條街以外都聽得到你在喊!”宋之衡飛奔回來。
“你去給娘倒壺茶,再在床邊給她扇扇風。娘剛才出門許是熱到了。”宋墨玉囑咐。
宋之衡先是點點頭,又問:“那都是我幹,你去幹嘛?”
宋墨玉提起一個空籃子:“大人的事情你少管。我還要出去一趟買東西,你有沒有想要的?”
“哇,姐,我的親姐,你真好。掙了錢還不忘想著你唯一的親弟弟。我聽說東街的蓼花糖很好吃,能不能給我買點?”
“行吧行吧,那你在家好好照看著娘。”
“你放心。我一定為孃親當牛做馬,死去活來。”
“小孩子家家的,不會用成語就別亂用。你少聽陳司懸說那些江湖志怪,打打殺殺的,讓他給你講點兒童文學。”
“啥是兒童文學?”
“當我沒說……”
……
沒過一個時辰,宋墨玉便把做冰粉要用的東西買了回來。因都拿它當填充香包的低等香料,比起其他香料來說,價錢很是便宜。十文錢便得了半斤。
宋墨玉先把石灰粉放到碗裡,兌入涼白開後攪拌,讓石灰粉充分泡開後再沉澱,到時候會用到沉澱過後的清水。然後另取了一個大碗,把紗布攤在碗上裝入冰粉籽,紗布四角合攏後放到涼白開裡浸泡。一邊浸泡一邊用手不停地揉搓。
不時有一些粘稠的液體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