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會隨著春天到來消失,可苦難是沒有盡頭的。
“快排隊去!”人群中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頃刻間屋簷下倒著的人,能跑的就跑能走的就走,走不了的就爬。一個一個都朝著前面的粥棚趕去。
宋墨玉置身在這樣的環境中,看著一個又一個的人撞開她,看著每個拿到稀粥的人臉上的狂喜。還有的人自己吃得飛快,又很快盯上別人碗裡的。為了一碗粥打得死去活來,連差役來了都分不開那兩人。
宋雪名眼疾手快,扶起一個摔倒在路上的老人家,想把人扶到路邊。
老人家瞅了眼宋雪名,見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一把把他推開:“誰要你扶了!你別擋著我去搶粥!”
“哎你……”宋雪名無言以對。
宋墨玉走過來看著宋雪名的衣裳。之前宋雪名和鏢局的人打鬥在地上不知道滾了多少下,衣裳不僅弄髒了還被割破了,幾乎不成樣子,看著破破爛爛的。宋雪名想著反正也是趕路就懶得換,只在晚上睡覺時會在身上披一件新袍子,眼下袍子也放在客棧裡。
要不是他頭髮沒髒亂,臉和手也是乾淨的,只怕也會被人認作流民。
“我們走吧。”宋墨玉拉著宋雪名往客棧趕。
宋雪名有些意外,他知道宋墨玉帶的那車物資數量頗豐,他本來以為妹妹會拿些出來分給這裡的人,沒想到宋墨玉並沒有這麼做。
宋墨玉似乎看出宋雪名的顧慮,她的聲音和她的腳步一樣沉重:“這裡至少還有人施粥,還不是最需要那些東西的地方。大哥,我沒經歷過地動,但我知道發生地動的地方是什麼樣的。尤其是中心位置,所有房屋夷為平地,山上的石頭全都滾下來要麼把人砸死,要麼把人埋在地下。哀嚎遍地,哭聲遍天,就算把一雙手挖到鮮血淋漓都挖不到自己的親人,那裡是陰間。”
兩個時辰後,車隊離開新泗朝著七溪鎮出發。
隊伍快馬加鞭,這一路上的流民仍舊不見少。他們在將化未化的雪地裡艱難前行,彷彿要一頭栽倒但還是在努力往最近的鎮子和縣城走。
他們很多人可能根本走不到目的地。
路上倒下的人中有不少是已經餓死凍僵的屍體。
宋墨玉拿起腳邊的一袋紅薯站了起來,她對著趕車的鏢師黃信說道:“黃師傅,勞煩您等下快點。”
黃信回頭望了她一眼,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吹了個口哨示意在隊伍末尾斷後的韓達。韓達遲疑一會後點點頭。黃信這才揚起鞭子,就等著宋墨玉動作。
“喂——”宋墨玉站起身大喊。
原本漠然走路的人們都不由自主地抬頭看她,然後就見這位身形單薄的郎君把一個沉甸甸的口袋解開結,旋即推下了車。
所有人都看向地面。是紅薯!
如果能活有誰會想死。
生的希望在這一刻迸發出來,不管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所有人都拿出自己最大最兇狠的力氣來上前搶奪著。無論大的小的,無論髒還是不髒,直接撿起來就塞進嘴裡。
黃信還有隊伍的其他人聽得響動,立即加快速度,驅車駛離這裡。
地上的紅薯很快就搶完了,不知道是誰帶頭朝著宋墨玉的馬車磕了個頭。
七溪鎮已經是地動地帶,只是沒有再往前的地方嚴重。這裡的道路甚至比他們一開始趕路的羊腸小道還要難行。
車隊正前進時忽然傳來一陣巨響,震得大家心頭髮麻。遠處的山巒上似乎正有什麼東西好似一條游龍飛速滾下。
有個鏢師策馬去前頭打探情況,等他回來後大喊:“鏢頭!剛才地動,前面的橋塌了過不去啊!”
韓達與那鏢師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然後才策馬轉到宋墨玉身旁:“郎君,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