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長幼來發言的,第一個是大皇子。大皇子已經蓄鬚,唇上有兩片小鬍子,看著沉穩可靠許多。入朝觀政多年,他經手的都是無趕緊要的小事,左也行右也行,無傷大雅。如今驟然壓力加身,還沒有兄弟們的發言做鋪墊,實在有些就緊張。
大皇子不自覺嚥了咽口水,恭敬道:“啟稟父皇,兒臣以為我大鄭天朝上國,禮法正統,居中央而撫四夷,實該立下德威,令四方臣服,方顯大國氣象。”
“你的意思是打?”皇帝問道。
大皇子看了看皇帝的臉色,看不出什麼來,又去看景華的臉色,他以為二妹妹一個小姑娘總要露出點什麼。沒想到景華只是微笑站在皇帝身邊,連眼睛都沒有多眨動。
大皇子補充道:“立德威雖然重要,但事情不可一概而論,凡事當以事論事,區別對待。若是關邊戰備不足以應對此次戰役,先議和為大軍爭取時間才是上上之選。”
“那時就和?”
“以事論事、見機行事,靈活變通……”
皇帝不置可否懶得聽了,“老三呢?”
被皇帝打斷,還有許多話想說的大皇子無奈退回殿內,腦海中不停後悔,該少鋪墊幾句的,自己還有好幾句精妙的見解沒說,若是再給他一些時間,一定能讓父皇刮目相看。
“如今立國雖已五十載,可南方魚米之鄉收歸國境才不到二十年,人心不穩。若是此時開戰,糧草從何而來?去年兩湖夏季旱災、冬季冰災,糧食減產五成,父皇連連下旨減免稅賦,若是大戰必要增加稅賦,百姓何辜?大戰還要抽丁,比加稅賦更讓百姓懼怕。即便不抽丁,也要徵發徭役運送軍糧物資。若走陸路人吃馬嚼,十石到北境只餘三石;若走水路,運河不通,工部只疏浚了京城周邊行省,正是產糧地的蜀中和閩南尚未疏通,海運只存於前朝史書中,風險太大。如此算來,運糧都成困難。還有,如今已是秋季,北境的冬天馬上就要來了,南方士兵多不抗寒,若要戰只能抽調北方士兵,保暖是一個大問題,只士卒衣物乾柴又是一大筆開銷。如此種種,朝廷負擔太重。反之,若是以逸待勞,據城以守,等到冬日冰雪封城,蠻人也難以攻下城池。蠻人也是人,不是刀槍不入的神仙,凍狠了自然也就退兵了。大哥說得對,若是到不得已時,還能以議和作為幌子拖延時間。不是兒臣們不行君子之道,而是與蠻人沒什麼道義可講。如此,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解決此事。”
“兒臣還有一點私心,父皇聖壽將至,不值得為跳樑小醜影響大好局面。兒臣一片孝心,望父皇明鑑。”
三皇子想來是做了一番功課的,說得很全面,很能支撐他主和的觀點。
爾後幾位皇子的發言大同小異,他們事先都沒接到訊息,即興作答太考驗捷才。有個現成的模板在,幾位弟弟在三哥的觀點上增減,不功不過。
最後,到了九皇子。
皇帝聽兒子們說車軲轆話已經聽煩了,以手支額,撐著腦袋歪在龍椅上,漫不經心道:“最後了,小九~”
九皇子之後再無皇子列席,不是皇帝沒有其他皇子了,而是其他皇子都沒到。十皇子八歲夭折,十一皇子年歲更小,最小的十五皇子還在襁褓。
小時候,景華看著兄弟姐妹的排行,總懷疑母后受到針對,不然怎麼就二皇兄夭折了。後來才知道,皇家夭折的孩子是不序齒的,二皇子因為是嫡子而破例。皇子們七歲的時候為其打造身份玉牒,七歲已經是養住的年歲了,十皇子是意外中的大不幸。這倆是皇帝名下唯二夭折而序齒的皇子。
剩下的皇子年紀太小,不夠資格論政。或者說,不夠資格爭奪太子之位。正是皇帝考察儲君人選的時候,每一個問題都不是尋常對答,是對儲君的考驗。
“兒臣主戰,一切困難都能克服。”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