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摟緊了逐漸哭出聲的妻子。
他垂眼看著她踩在地上的那雙高跟鞋,鞋底倒映在逐漸被雨水覆蓋的街面上,殷紅如血。
陰陽眼中,黑傘之外,到處是血。
不論是化作活屍在地上獰笑的古小姐,還是那個面帶殷勤身首分離的收銀員。
便利店內堆滿屍首,血溢位呆滯的電子感應器,似乎要逐漸蔓延到他腳邊。
這很正常。
畢竟是他親手碾出的現場。
洛安定定地看了許久,又合上眼,避開了自己眼中的世?界。
他依舊控制不住背後漆黑的煞氣,但雙手把妻子抱得很緊,抱在傘下最安全無?害的世?界。
“沒事了……豹豹……沒事了。”
第二百零二十五課 衚衕裡的中間休憩並不能清理所有痕跡
【凌晨, 兩點零三十六分】
雨還在下。
夏雨潮熱,可今夜的雨卻是有些陰冷的,雨勢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愈發強盛, 天上的陰雲越聚越多?, 似乎要塞下來堵住生靈的呼吸, 泛著某種有違天時的猙獰。
尤其是下面這個?,在雨中獨自行走的人。
……不, 鬼。
洛安獨自打著傘走進漆黑的小巷,遠遠望去, 身上的風衣像是雨絲共同攏成的陰影。
今晚他?沒?穿那件妻子新買的淺色風衣,千篇一律的黑色,方便沾血,也方便清洗痕跡。
街角的監控攝像頭早就壞損, 耷拉下的電線像斷開的血管,但最前?方裝樣子用的那層鏡頭玻璃沒?開裂——清晰印出?了這個?凌晨打傘步入小巷的行人。
黑傘遮住身材,黑髮擋住面貌, 一步步走得沉默又溫吞,似乎下一秒就要融進陰雨裡, 是再低調不過的風景。
——可當小斗笠應聲推開了槐樹衚衕的入口,眼睛裡落入的, 卻是大片大片的高調色彩——
那個?陌生?的自己渾身滴血, 腳下踩著一隻面具怨鬼的屍骸。
而他?身後, 一路都是怨鬼零碎的屍骸。
雨窸窸窣窣地下落, 血絲一股股淌進槐樹裡, 黑傘的數個?傘尖也吧嗒吧嗒往下掉肉塊, 似乎是傘主人之前?動?手太快,武器上的痕跡來不及抖幹。
小斗笠眨巴了一下眼睛, 差點沒?以為自己回到了無歸境,被誘進了最底部破開封印的紅海幽潭。
洛安低頭靜靜看他?一眼。
相同的淺淡茶色,並非剔透明亮的琉璃,只會有相同的血腥氣在他?們眼中互相輝映。
這世上,也只有自己才能看清自己眼中的東西。
所以無需提問?,無需解釋,連開口說話也不需要。
小斗笠歪歪頭,讓開了衚衕入口,而他?直接收了傘,邁進槐樹裡。
……五分?鍾後,衚衕小院裡的某間廂房,洛安洗了澡出?來,拉開衣櫃,換上一模一樣的黑風衣,又開啟暗格,找出?自己提前?備好的符紙。
直到身上最後一絲血腥氣被清理乾淨,他?細細檢查了自己的手指,確認傷痕也消失,這才轉身,重新套上了洗澡前?留在外?面的素面戒指。
小斗笠正端坐在一隻小茶几前?,見?他?一邊套著婚戒一邊走過來,眼神有點好奇地瞟了一下。
“那是什麼法器?”
黑傘一進門?就被他?隨手扔井裡泡著了,可那戒指享受的待遇卻稱得上“珍惜”,他?去洗澡前?還特意脫下來,用綢布和露水揩了好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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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安不想多?解釋現代婚姻與?洛家?婚姻的區別,只道:“妻子送的禮。”
“……哦,原來是家?主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