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恆沿著陰冷的階梯一步步向下,這條長道狹窄並且粗糙,咯地人手疼。
正如伊西多所說,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這樣的工作了,那些才能被束縛在落滿灰塵的抽屜裡,如同他牆上懸掛的寶劍——僅僅是一種浮華的裝飾,看起來可有可無。
當戰爭結束的時候,人民需要的需求就開始轉變。他們不再需要奮勇殺敵的英雄,原本被讚頌的戰功變成讓他們恐懼的血腥味,原本熱血的金屬聲會讓他們緊繃的神經感到不堪重負。
他們迫切地需要一個看起來慈悲又強大的領導者,所以亞恆順應了一切,收起了盔甲,收起了他的利劍,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妥帖而謙遜的上位者。
他也以為自己忘記了那些廝殺的、日日夜夜被鐵鏽味包裹,濺起的血沫能幹涸在眼睫的日子,就像是收起的棄物。即使不上鎖,也沒有人會開啟它,被骯髒冬雪般的厚厚灰塵埋葬。但現在,當他獨自一人被黑暗完全包裹,面對未知危險的時候,詭秘的風吹落了堆積的浮灰,那塵封的抽屜在瞬間自動開啟,內容物躍動而出,好似潘多拉的魔盒,帶來無盡的魅力。
不知不覺,他的步子就變得比一片落葉還要輕盈,呼吸比微風還要幾不可聞,眼睛宛如最精湛的夜間獵手,不放過視野內的絲毫動靜。
地宮裡安靜地可怕,沒有光也沒有人。走著走著,亞恆感覺到背上微微出了汗,搭在匕首上的掌心也粘粘膩膩。
這不是緊張,他心裡清楚地很。
這是……興奮啊。
忽然,他聽見了一聲悶響,像是什麼物體砸在地上,緊接著,又是噼裡啪啦地一陣的傾倒、物品掉落的聲音。這些聲音似乎都與他隔地非常遠,傳到耳裡沉悶而模糊。
他輕手輕腳地循著聲音小跑過去,足尖宛若大貓一樣靈動。隨後,在昏暗的火光裡看見了一扇木門。
“唔,感謝您們的配合,那我們走吧。”娜莫這麼說著,她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竊竊私語與警惕的眼神,語氣裡是顯而易見的愉快意味,白皙的指尖把玩著黃銅製的鑰匙,旋轉著在火光下盪出一個個亮眼的光圈。
可以說是有一就有二,或許是人都有著一種從眾心理。隨著維明的加入,剩下的人瞭解現在的情況後幾乎沒有費娜莫什麼口舌,就乖乖地加入了她的隊伍。
偶爾有些不甘的,也畏懼於她身後站著的人們,手中那些被打磨鋒利的金屬即使在油燈下也能感覺到散發著的徹骨寒意。
或許團結一心還能有勝算,但這個散發著光亮的名詞顯然不適合這群因為各自的利益而聚齊起來的散沙。
他們都離開了那間房間,跟在娜莫的身後走,徒留一地的散亂。沒有人說話,只有細碎的步子聲,黑暗中似乎有野獸在蠢蠢欲動擇人而食。
維明忽然覺得諷刺,這個場景是多麼熟悉。因為就在前不久,他們還是拿著武器的人,看押著軟弱的人質,好像獵人在清點自己收穫,在恐懼的眼神中得到支配的快感。
而現在,立場掉了個,輪到他體會一把被當做獵物的感覺了。
維明就跟在娜莫身後的不遠處,女人被黑色衣物包裹的身影快要與背景融為一體,只有衣服上的白邊還在若隱若現。這個狡猾的女人身後還有兩個忠心耿耿的護衛,其中一個就是把林朝抓來的男人,他的一隻手搭在身側的劍柄上,如同一條狂犬,任何意圖傷害娜莫的人都會成為他的獵物,被撕的粉碎。
是的,維明認出了林朝。他記得這個在善堂裡因為跟在織羅身後而聞名的小孩,還有那個被織羅帶回來的女孩。
好像是叫做洛河……應該是這個名字吧,維明這麼想著。
從一開始,洛河被帶到這裡的時候,作為守門的一員,他也遠遠地瞥見了這張熟悉的臉。這個女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