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被溫熱汙血浸染的黏膩屍堆中的秋芸眼睛緊閉,身上盡是猙獰的傷痕,右手上纏滿繃帶的長刀插在身邊一具魔物屍體的巨大眼球上,沒有力氣拔出來。
她的身上橫七豎八的還壓著不少士兵的屍體,他們都是在秋芸脫力倒在屍堆上後,在混戰中被一些體格與力量都極大的魔物扔過來的屍體,大多數都是被捏死的,也有少數是被撕裂的。
秋芸就這樣被掩埋在屍山之中,滿是傷痕的肉體上每一塊肌肉都放鬆了下來,感受著自己身上的屍塊將溫潤的血將自身浸染。
口中輕輕哼唱著自創的曲調,感受著身邊還活著的魔物的動靜,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足足三十多隻6~10級不等的魔物,兩隻小隊計程車兵,哪怕加上一個10級的秋芸,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即使自己現在是所有人中唯一倖存的,此時的體力也早已耗盡了,精神力也因為枯竭而感到大腦陣陣刺痛,以及昏昏欲睡的疲倦感。
秋芸感受著身體上溫熱的感覺,這些餘溫尚存的屍塊在五分鐘之前還都是生龍活虎的活人。
一想到這裡,秋芸口中的小調斷了,一個沒忍住,輕輕的吭笑兩聲。
自己在不久前還嘲諷他們是“野獸”,就算是被人驅逐的自己,半人非人的自己也不會像他們那樣犯下這等暴行。
但是現在想想看,自己在這段時間所接觸的活物裡,這些倒下的屍體才是最接近於“人”的人吧。
畢竟他們是不被任何人所接受的軍人了。
他們是那幫官老爺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在面對非人的怪物,外國的敵人的時候,他們一直都是被頂在最前面的。
還得接受所有普通人的暗罵,但那些普通的平民殊不知那些被收繳上去的物資,收繳他們的軍人自己也拿不到。
仔細想想,在經歷這些之後,這些趙毅計程車兵,會做出這種事情……
雖然以人類的標準來講,絕對不是好事,但換做任何一個人來經歷這些事,就算不會付出實際行動,腦子裡面也是會想做這些事的。
而且他們也並不是完全的暴徒,如果他們真的是“野獸”的話,他們又為什麼要保持一定的節制,而不是在整座城內作亂呢。
至少在最後,他們願意站在這裡,守護並不愛的他們的人。
至少他們站在人的底線上,是名副其實的“人類”。
再想想被“驅逐”的自己,只感到到無邊的諷刺。
口中輕哼著兒時記憶的小調,耳邊除了這些魔物的動靜以外,尚能聽見更遠處士兵們的慘叫聲。
還有“血肉”的聲音。
又短短的吭完一小段。
“他們還在戰鬥嗎,用人命去填,去保護那些並不把他們當人的人?”
“明明他們剛剛還在吃著正在保護的人的血肉,真的是太矛盾了……”
“但是……我卻感覺他們現在是最像人的人了……”
“太諷刺了……”
壓在秋芸身上的幾具屍體突然開始扭動,受壓。
屍體內的鮮血像果汁一樣開始噴灑,落在秋芸的臉上,然後又順著臉頰滑落胸口。
血日的光芒又一次劈頭蓋臉的照了下來。
原本壓著身體的幾具屍體細長的爪子被舉在空中,側面是一顆蒼白色大理石的頭顱。
它的左爪正在揉捏這些屍體,使其就像被捏爛的橘子一樣,皮包骨頭的面部卻低垂,猩紅的瞳孔看向自己的頸下。
竟然還有一個活著!
這隻八級的蒼白色大理石下意識的張開了自己的顎部,粘稠的唾液滴落在屍堆上,但它並沒有機會發出那招牌式的鳴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