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錯了,錯的離譜。
他即便是再告誡自己不能小看唐婉,卻依然在這上面栽了跟頭。
他對女子的偏見矇蔽了他的雙眼,全然忽視了一位梟雄殺伐決斷的品性,只下意識的認為她不會大開殺戒,但這是沒有依據的,女子裡有優柔寡斷的,有心慈手軟的,但不代表所有的女子都是如此。
“陳公,我沒有多少耐心了。”
陳珪並沒有要試探一下唐婉性情的想法,他不會拿陳家老小去做實驗,他們和袁紹搞好關係是為了以後,但若是惹怒了唐婉,那就不會再有以後了。
但他們並不會去提醒別人。
唐婉的憤怒終究要有人平復,她的想法也總要有血來推進的,不是嗎?
只要不是陳家就好……
月色微涼,徐州如今無比繁華,宵禁的時間被一推再推,現在街上還有三三兩兩的兒童揹著父母跑出來嬉鬧,唐婉原本的怒氣也隨著夜間的風消散了大半。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不是嗎?
大漢為什麼亡呢?
因為皇帝?因為天災?因為黃巾賊?還是因為董卓嗎?
都不是,劉宏是荒唐了些,但大漢強盛,段然不至於在他手上斷送,天災和黃巾的作用更是微乎其微,他們歸根到底是一個原因。
百姓活不下去了。
他們活不下去當然會反,但又是為什麼活不下去呢?
天災無可避免,但更可怕的卻是人禍。
起初是無可奈何的賣田賣身,後來嚐到甜頭的世家豪族便開始有意的創造出田地人口了。
世家的田地與人口被隱藏,那些稅朝誰收呢?
即便沒有這些,胃口越來越大的世家豪強也會把這個帝國搞垮,劉宏的聰明根本沒用對地方。
土地才是根本啊。
當然,或許他意識到了,但這不耽誤他斂財所以並不在意,又或許他根本沒有辦法。
除了血腥暴力的手段重新丈量土地,登記人口,沒有任何方法。
這是劉宏無法做到的,自從劉秀上位以後,劉氏與世族共治天下的諾言便開始實施了,劉宏對他們結黨營私的事情就已經束手無策了,更何況是土地兼併和隱匿人口呢?
其實唐婉並不信任現在表面上臣服的陳珪,他們不會和她共進退的,她只是需要一個靶子來吸引仇恨而已。
在她實施行動以後,面對第一個主動向她示好的陳家,其他士族自然會感到背叛,這樣他們會先去對付陳家。
她的阻力倒也能稍微減輕些。
而且,陳家有把柄在自己手中,為了不被找麻煩,日後他們一定會非常積極的表現自己,有這麼一個“鐵桿”的支援有些事能少不少麻煩。
她當然知道有荀家在,但她無法全然信任。
經過了陳家的事,她更加明白她和世家的利益和目標一開始就有分歧,有些時候,最親近的人就是最大的敵人。
荀家必然會因為她和唐惲的原因越發壯大,即便是書香傳家的清貴士族,但被泥沙裹挾,出淤泥而不染也並不是那麼容易。
當然,她現在想這些都為時尚早,現在擺在她眼前的是袁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