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眼底微動,耳畔聽聞樓道里離去的腳步聲一刻不停,逐漸走遠,他盯著桌上暗鏢看了許久,終於撈過兩枚暗鏢收於袖中,大步流星離開了閒情閣。
“幹嘛去?”許如年問了一聲,回答他的只有關門時撞擊的聲音。
謝翎下了雲歸樓,四處搜尋崔荷的蹤跡,舉目望去,洶湧的人潮如奔湧的江河,綿綿不絕,滔滔不息,入了人群,焉能尋得蹤跡?
他在人群中漫無目的地尋了一會,折身後,一抬眼便看見了燈火闌珊處,正在買花燈的崔荷。
不做他想,謝翎大步朝她走去。
崔荷自雲歸樓出來後便悶悶不樂,任憑銀杏如何逗她開心,她都笑不出來。
方才為了賭一口氣,誇下海口說可以取消婚事,可三書六禮都早已備齊,鳳冠霞帔過兩日也該送到公主府了,若是毫無緣由地取消婚事,母親定然是不會允許的。
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而且一旦無故取消婚事,只怕會落人口舌,說她仗著郡主身份任性妄為,食言而肥。
而且她與謝翎“兩情相悅”,宮中幽會的小道訊息傳遍了汴梁城,除了嫁給謝翎,她別無選擇。
試問誰會心無芥蒂地娶一個心繫他人的女子為妻,這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即便迫於大長公主的權勢娶了她,也難保不會將心中不滿轉移到她身上。
崔荷過去曾聽過一則逸聞,一個農家子娶了一個官家小姐為妻,一開始面面俱到,處處妥帖,一副賢夫良胥的模樣,但是自從知道他的妻子曾與人私奔過之後,他便撕破了臉皮,不僅冷待妻子,還納了妾室,寵妾滅妻,直接把原配氣死了。
她可不想遭遇這樣的事情,她只想覓個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
可喜歡的郎君不喜歡她,她能怎麼辦。
回去之後還得想個法子拖一拖婚事,想到此處,崔荷便越發煩躁。
“幾位姑娘,這花燈瞧著可還合適啊?買一盞回去玩吧,價格也不貴,就十文錢。”賣花燈的是個貨郎,他今夜來得有些晚,位置最好的攤位都沒了,只能尋到一處不顯眼的角落叫賣,難得來了三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似是富貴人家的丫鬟,應該是趁著主人家不在家,溜出來玩的。
“小姐,這個小兔子好看,要不要買了?”銀杏看見崔荷一直在撥玉兔花燈,便以為她喜歡,可是崔荷面上興致缺缺,看不出喜惡,銀杏拿不定主意,悄悄看向金穗求助,金穗最懂郡主心思了,她現在肯定知道怎麼辦。
金穗心思通透,大致能猜到崔荷不高興的原因,解鈴還須繫鈴人,真正能讓崔荷高興起來的不是花燈,也不是飴糖,更不是銀杏的那些壓根不好笑的笑話。
金穗暗自嘆息,正想勸崔荷,抬頭便看到救星來了,她高興地鬆了口氣,打趣著說:“郡主,幫你買花燈的人來嘍。”
崔荷轉著做工精良的花燈,撇嘴悶哼一聲:“哪兒來的冤大頭。”
銀杏連忙縮到金穗身邊,給謝翎讓出了位置,她看到謝侯爺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窘迫來,忍不住捂住嘴巴偷笑。
謝翎站在崔荷身側,瞧她目不轉睛地轉著花燈,半天都沒注意到他的到來,謝翎輕輕咳嗽了一聲,崔荷轉著花燈的手一頓,扭頭看向身旁的人,不由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怎麼來了?
崔荷臉上的驚喜轉瞬即逝,她很快就壓下了心中的雀躍,故意板著臉,露出了不悅的神情來:“你來幹什麼?我不都說了會取消婚事嗎,你這是信不過我?”
謝翎充耳不聞,詢問貨郎:“這花燈怎麼賣?”
貨郎搓著手笑盈盈道:“您要哪盞?”
謝翎指著崔荷手裡拿著的兔子花燈,貨郎諂媚的臉上褶皺深了幾層,看公子裝束,非富即貴,比起小丫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