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木一般從九月份開始,一直到第二年的春天,江水融化之後,山場子的人把一冬天伐的木頭運到江邊,然後紮成木牌,讓木牌順流而下到哈爾濱、牡丹江等地。
而在江邊搭建的庇護所就是水場子。
東北冷,大興安嶺更冷,先不說大雪封山,就是物資匱乏和缺醫少藥,一個小感冒都可能要了一個漢子的命。
所以,能在山場子活下來的人,都是爺們中的爺們,漢子中的漢子,不是有那麼句話嘛,進了山場子,不死也得脫層皮。
進山場子是個玩命的活,但這一行在清末也算是一個賺快錢的活,當時的農民土裡刨食一整年,連頓飽飯都吃不上,所以很多老爺們選擇上山。
多少人進山前都發誓,要是能活著賺錢下山,做鬼也不來了,但是吧,外面的世界誘惑太多,九月份上山開始伐木,三四月河冰化了開始扎排子,放排子,到了哈爾濱就是六七月了,排子順流而下要路過多個村鎮,酒館飯館就不說了,還有賭場呢。
要是意志堅強,不進賭場,那也躲不過沿江兩岸的娘們,一看到排子就有娘們招呼,大概就是“大爺,屋裡炕燒的滾燙,酒也熱了,飯菜都準備好了,上來泡個澡,讓妹子給你鬆鬆筋骨……”
在山裡憋了幾個月的老爺們,有幾個能躲得過這樣的誘惑?
別以為只是嫖娼那麼簡單,皮肉買賣能賺幾個錢,重點是後面的,把漢子伺候舒服了,那再給整口大煙,那玩意一抽上,別說兜裡的錢了,就算是賣兒賣女賣媳婦也得換點錢抽上。
可以這麼說,放排子的兩岸,都是人過扒皮,雁過拔毛的血窩子,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等到了哈爾濱,伐木工手裡不僅沒有錢,還得欠把頭點錢,沒辦法,接著上山吧,此後的幾年,這種場景會一直重複。
為什麼說幾年?
因為再健壯的老爺們也頂不住山裡面的惡劣環境,齊腰的大雪,無孔不入的寒風,用不了幾年,一個老爺們就得胳膊疼、腿疼,有甚者連炕都起不來。
如果不能幹活,那對於山場子來說就是一點用也沒有,所以,這群人的最終歸宿要麼是死在山場子裡,要麼是死在下山的路上,凍死、餓死、病死都有可能,再點背點還可能被熊瞎子或者山大王給吃了。
所以,山場子附近的亂葬崗子都是一層屍骨壓著一層屍骨,是一個找鬼參的不二之地。
不過山場子也是一個十分邪門的地方,因為死的人太多了,每個人死之前都心存不甘,更何況是客死他鄉的漢子,死後還沒人祭祀,那都是純純的怨鬼。
雖說道士有點本領,可好虎還架不住一群狼呢,更何況一個小老頭加一個毛孩子。
兩天後,我們誤打誤撞找到了一個山場子。
這個山場子前後兩排房子,一排大概十來間,外面是木樁子拼成的圍擋,中間還有個十來米高的瞭望臺,看木頭的腐蝕程度,估計得有個百十來年沒人住了,一人來粗的木樁子都成豆腐渣了,一碰就碎。
道士看了一眼,吩咐我找找墳包。
我哪敢單獨行動,只是寸步不離的跟著道士。
其實也找不到墳包,百十來年了,啥墳都得變成平地。
再說個噁心的,木樁子能擋得住虎豹豺狼,可亂葬崗子沒有木樁子呀,不少屍體都是剛下葬就被野獸刨出去分食了。
我不知道原來有沒有墳包墓碑,反正現在是一點痕跡都看不出來了,道士只能繞著山場子一圈一圈地找。
“你們是什麼人。”不遠處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我媽呀一聲抱住了老道士,道士也嚇了一跳,循聲望出,只見兩個黑窟窿——雙筒獵槍。
獵槍後面是一個長相嚴肅的老頭,花白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