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四爺笑道:“這小子行呀,看事掙二百塊錢,給你買酒來了。”
我問:“早晨剛去的,咋就回來了?”
“你師孃不放心你,讓我回來了,你看啥事了?”
我把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馬師傅連連點頭,各種誇獎。
許某人還有點小得意,師父就是師父,說話真好聽。
馬師傅道:“行了,走回家。”
孫四爺笑道:“喝一口再走,著啥急。”
馬師傅哎了一聲,直接脫鞋上炕,我覺得馬師傅根本沒想走,就尋思著蹭口飯吃。
一個菜,仨酒碗,這酒咱就喝上了。
要麼說馬師傅沒逼臉呢,小酒一喝,人就樂呵。
都是老熟人,也沒啥話,就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以前的事,年輕的事,什麼哪個生產隊的驢有勁,原來過年吃啥玩意,都是這套嗑。
嘮著嘮著,孫四爺突然來了一句:“老兄弟,你給我看看,我還能活多長時間?”
馬師傅愣了一下,笑道:“媽巴子的,我哪會看那玩意。”
“不扯犢子,你給我掐算掐算,我六十三了,還能活多長時間,我得準備準備,不能讓孩子抓瞎。”
“算那玩意幹啥,活一天算一天,樂呵就完了。”
馬師傅喝二兩逼酒,那嘴也有點發瓢。
孫四爺猛喝一口酒,嘶聲道:“你給我看看,還能活多長時間,我覺(角)著快不行了。”
馬師傅也放下了筷子,認真道:“掐算不了,老哥,你是不是遇見啥事了?”
“嗨,她來找我了,我得和她團聚了,盼了這麼多年,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我懵了,滿腦子問號。
馬師傅問:“啥時候來的?”
“從臘月二十八,到現在,我是天天夢見她呀,來接我了。”
“沒有事,我回去給你拾掇拾掇,你該吃吃,該喝喝,怕啥?你命還長著呢,能喝上這小子喜酒。”
“別的我倒是不怕,我也願意和她去,我怕突然沒了,孩子慌啊,喪事啥也不會整,不給孩子添麻煩嘛,你告訴我個日子,我準備準備。”
說完,孫四爺站起身,走向炕梢的被摞,翻騰上面的黑色塑膠袋,下一秒,孫四爺回頭笑道:“來,看看咱爺們這相片拍的咋樣。”
我心裡一緊。
那是一張黑白的照片——遺像。
相片中孫四爺罕見地脫掉了帽子,鬍子也刮乾淨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和藹,再看眼神,全都是對人間的不捨。
馬師傅道:“老哥,你這是幹啥呀。”
孫四爺笑呵呵地看著自己的遺像,很是欣賞,他道:“拍照的時候抬點頭好了,腦門有點反光了。”
這話一出,我心裡不是滋味。
馬師傅認真問:“老哥,你最近都遇到啥事了?”
“哎,有啥說啥,活這個歲數了,我也不怕死,我怕火葬,你說人死了,連個屍首都留不下來,那叫什麼事。”
“大過年的,別總死死死的,不吉利,你說,都發生啥事了?”
孫四爺抿了一口酒,又吃了一口黏豆包,緩緩道:“前幾年,我找後村的孫喜旺給做了副棺材,你也知道,做棺材時問一句多長時間能用上,木匠說幾年能用得上,那就是還能活幾年,孫喜旺說三年多,到不了四年。”
“王八操的,別聽他放屁。”
孫四爺嫌棄的唉了一聲道:“那,那孫喜旺挺厲害的,原來在一個村住的,我倆處挺好,後來他不跟著老丈人學木匠嘛,搬走了,手藝不錯。”
“那也是放屁,你說說,你都遇見啥事了?”
“你先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