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浪塵凡界兩個天道的歌聲響起,悽美婉約的歌聲述說了悠悠歲月中的滄海桑田,時序變遷,也首次點明瞭他當初的境界:造化境。一眾風燭殘年飄搖欲墜的“仙家”伴隨著歌聲,體內猶如被注入了一股生機;一曲完畢後、都已恢復到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頭不昏了、眼不花了,走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掉光的牙齒長出來了……千層皺褶的面板也重新飽滿,渾濁的眼睛重新散發光彩……每個人都憑空增加了四十年壽元。
……
浪塵江海邊。碧塵與碧浪兩個凡界的界域虹膜此時已經變得若有若無,一線界域相隔,這邊是青山隱隱,那邊是碧浪濤天。岸邊稀落的房舍林立,山間田野五穀長得正茂,犬吠雞鳴聲此起彼伏,鳥鳴蟬唱遙相呼應。
“之向歲大哥、之樂春大姐,你們是否還記得當初是他的第幾胎?”方立均問道。
之向歲:“不記得嘍……”
方立均:“怎麼不記得?你們可是他最早的仙人兒女……”
之向歲:“不記得嘍……”
方立均:“我可記得清清楚楚,我是他輪迴轉世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一萬次,所生的第十九胎。那時候,我還年輕氣盛,誇海口要一柄鐵劍蕩盡世間不平事,要打下一片江山送給他們作為五十大壽的賀禮……你呢?你難道一點都不記得了?”
之向歲:“不記得嘍……這人啊,好比海中魚蝦,不知從哪兒來,不知從哪而去,沉沉浮浮隨潮,來來去去隨波,誰人能分清,誰人能記得。記不得嘍……”
方立均:“……不想我一生心懷江海志,勉勵建功名,後面更是踏上修行路,破界昇仙入天庭,要為他重建仙路開天門、讓他脫離輪迴苦……到頭來,卻無人知,無人識,渺若滄海魚蝦。為了些名利餌,上了那塵俗勾,落了那痴情網,終歸了漁人口。都頭來,不曾留微薄名,空餘下無邊愁。”
之向歲:“蝦子又如何?體雖小,卻有江海志;時雖短,卻也歷春秋;也吃過那海中珍饌,也行過那萬里碧波。也有魚友蝦侶,也有恩仇歌哭。此生不枉矣。更何況我們現在雖是凡民,卻是已經上過天庭……”
方立均:“老哥說的極是,我已經放下了。威震天下也好,籍籍無名也好,都無愧俠骨丹心。富貴榮華也好,落拓潦倒也好,都不枉一生逍遙。成仙晉神也好,凡夫種地也好,都算是百樣人生。我曾在天地間,是我之幸。然百年之後,天地間無人知曾有我,思之令人痛哭。”
之向歲:“可笑可笑,還說萬事看開了,身後事卻忘不了。無聊無聊,生前空為名利忙,身後還自惹煩惱。”
……
“老哥,今天收穫幾何?”
“網中空空,簍中空空。”
“好好,簍中空空能裝千古事,網中空空能忘萬古愁。”
“那今日便請你吃一條無頭無身魚。”
“我再贈你一壺無色無香酒。”
“走,走……行也空,坐也空,語默動靜無不空,縱將白刃臨頭顱,猶如利劍斬春風……無形相,極靈妙,非親證知那能曉,鏡裡看影雖不難,水底捉月怎辦到……如實唱,如實聽,未曾開口已和境,一片空空真乾淨,浪塵江海寄餘生……”
“水底捉月怎辦到?老哥,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最近這一世、真的在水中捉了個月……眾凡妙語聲聞述他過往,有這一幕……”
“老哥,你真空了?要是他跳出來站在你面前,你還空不空?”
正在眾人爭論不休、談天說地之時,他的歌聲不知從何處悠悠傳來:
半縷清風蕩碧浪,半片蹄聲揚青塵。
清風蹄聲本無形,浪卷塵翻卻是真。
前世兒女道不盡,今生重續兒女情。
星火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