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寒涼,貓燁淡然而去,留下了張二一人接著蹲。
“這傢伙雖然帶著棍兒,看似兇惡,但目光還算通透,沒什麼壞心眼子,從面相上來看......”
“嗯,窮鬼一個。”
貓燁在離開的時候就已經給張二下了結論,否則他不會介意出手收拾一下為非作歹之徒,儘管他這人很不喜歡當什麼行俠仗義的好人。
好人不長壽,禍害遺千年。
貓燁想長壽,又不想做禍害,所以......
就這樣了。
夜色又濃了些許,柔柔的月光灑下,反射著地上的水光,整條小東街素裝銀裹。
張二哈了口熱氣,雙手搓動了一下,想到剛才發生的事,叨咕一聲,“去你老母。”
平白受這等子閒氣,糟心透了。
狗屁的越窮越見鬼,你家二爺窮了一輩子,鬼沒見到半張皮,比鬼黑心的兇漢天天見。
二爺要是有錢的話,還會淪落到夜裡蹲點留守的苦差事嗎?
老子夜道都不用走,一句“老師傅,包車!”
成堆的黃包車等著伺候爺。
張二挪了挪身子,從陰暗的牆旮旯裡摸了出來,低頭看著泡在水裡的菸屁股,肉疼心也疼。
有心撈起來,可想想還是算了,煙紙已經被泡開,菸絲都散了出來,撈起來也沒用,根本下不了嘴,咋抽?
唉......
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大月亮,張二嘆息一聲。
想當年他哥仨還是三個小土賊,啥都不懂,就這麼懵懵懂懂的闖世道,想著起碼能混出點名堂來。
可混來混去,人模狗樣沒混出來,卻連狗都看不起。
後來懂了,人在江湖飄,良心不值錢,要想混的開,就得沒人性......
張家這哥仨,可以不要臉,但絕對做不到黑了良心,所以他們便另外想出了一條生存的出路。
悶黑棍!
除了不悶人,其他啥都悶。
什麼落單的小動物,又或是走失的家禽......
白天踩點,看哪裡的行情好,晚上蹲點,只要找到機會,一棍子悶下去,幾天的口糧就有了。
而且皮毛還能值倆錢,換個三瓜倆棗啥的,不是問題。
只是近段時間,這買賣越來越不好做了,除了同行的增加之外,城裡的動物家禽似乎也學精了,輕易不會被悶。
就像這幾天蹲點兒的地方,還是哥仨火拼了一場,從其他人手裡搶過來的......
呸!
往泡散的菸絲上吐口老痰,張二放棄了撈起來的想法,自己得不到,其他人也別想沾光。
抱著肩膀,張二有了回家的打算,儘管家挺破爛,但總算是個窩,窩裡還有親人。
張二看著冷清的街道搖了搖頭,還是再等等吧,說不準能遇到大黃呢?
前不久,在悶棍這一行傳出了一個謠言,說看見有條肥膩油足的大黃狗在街上游蕩,當時悶棍行就炸了鍋。
誰都知道現在的世道不好,人也好狗也罷,餓得像根棍兒,狼見了都會流淚,可這條大黃卻吃了個肚滿腸肥。
狗中的霸主?
這是要逆天的節奏哇!
可惜生不逢時,在人類的地盤上,別說狗中之霸,就是條龍,也要下鍋。
張家哥仨已經商量好了,等做完這筆買賣,拿著賣狗皮的錢去賄賂一下車行的把頭,爭取弄到個拉車的名額。
從此以後哥仨擼著膀子的幹,不說活出個人樣子,起碼先把溫飽解決了,從此不再悶黑棍。
噠噠噠......
順著十字巷口外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