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是大亮,懸掛於雲層間的烈陽驅散了薄霧,將陽光揮灑至天地間的每一寸角落,但卻無法驅散成都城頭眾將士心底的陰霾。
在最初的茫然無措之後,密密麻麻的永寧狼兵終是踩著急促的鼓點聲,朝著籠罩在硝煙中的成都府,重新發起了衝鋒。
而躲在城垛後,因為\"炸膛\"已是陸續出現傷亡的炮手們也是紛紛面露遲疑,動作遠不如之前那般灑脫。
略帶著些許鹹腥的微風中,數千名如臨大敵的官兵們不斷吞嚥著口水,眼神呆滯的盯著城外呼嘯而至的永寧叛軍。
\"弓弩手快放箭!\"
興許是沒有料到城外的叛軍居然如此輕易的便穩住了局勢,四川左布政使朱燮元已是顧不上命令炮手們再完成一輪齊射,轉而扭頭朝著不遠處嚴陣以待的炮手們嘶吼道。
雖說這成都府乃是西南第一重鎮,城池規模遠比尋常府縣要恢弘巍峨,但架不住城中缺兵少將吶。
如若任由城外的狼兵湧至城牆腳下,甚至以血肉之軀鑄就向上攀登的\"夯土\",成都府必然岌岌可危。
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要趁著永寧狼兵尚未湧至城牆腳下,儘量阻擋其衝鋒的腳步,儘量多爭取一些時間。
儘管朱燮元心中也清楚,在如此懸殊的兵力面前,自己的這些舉措或許有些杯水車薪。
但食君祿,自當為君分憂。
咻咻咻!
在鋪天蓋地的喊殺聲中,漫天箭雨頓時於城垛後傾斜而下,似密集的雨點般,狠狠砸向滿臉瘋癲的永寧狼兵。
\"啊!\"
只一瞬間,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便再度充斥於此間天地,本以為城頭官兵\"黔驢技窮\"的永寧狼兵們紛紛大驚失色,近乎是下意識的開始尋找掩體,引得後方壓陣的樊龍皺眉不已。
\"咱們大梁的弓弩手呢?頂上去!\"深知時間寶貴的樊龍沒有半點猶豫,便是直接做出了決斷,一臉瘋癲的朝著身旁的副將咆哮道。
他們夷人終究不比裝備精良的官兵,身上所穿的甲冑多以動物皮毛製成,這東西雖是能夠間接起到些許防禦的作用,但依然無法那些閃爍著寒芒的箭矢。
\"遵令!\"
不過盞茶的功夫,在樊龍的命令下,諸多手持著弓弩的永寧狼兵便於中軍出列,眼神瘋癲的朝著正面戰場衝去,口中怪叫不止。
但此刻,早已有悍不畏死的狼兵們逆著頭頂的箭雨,眼疾手快的衝至成都腳下,並且以周遭倒在血泊之中痛苦哀嚎的同伴當做\"基石\",踩著早已枯黃褪色的牆磚,手腳並用的向上攀爬。
只可惜未等後方的樊龍為之振臂高呼,便見得大量巨石滾木於城頭墜落,引起陣陣慘叫聲。
咻咻咻!
未等城外的永寧狼兵喘息片刻,鋪天蓋地的箭雨便是捲土重來,道道血霧於空中綻放。
在朱燮元的指揮下,驚惶失措的官兵們終是利用城池之便,短暫贏回了戰場的主動權,令城外永寧狼兵的隊伍出現了些許騷亂。
但即便是這樣,朱燮元深邃的眸子中仍是充斥著凝重,臉上的肌肉都是因為過於用力,而不斷的抖動著。
雖說成都城糧草充足,但似巨石滾木這等\"消耗品\"卻早晚有消耗殆盡的時候。
到了那時,缺兵少將的成都府又該何去何從?
心情沉重之下,朱燮元已是自動忽略了耳畔旁此起彼伏的喊殺聲和慘叫聲,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數里外隨風搖曳的黑色大纛。
他知曉,這黑色大纛的主人,便是昔日的永寧宣撫使,今日的\"梁王\"奢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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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外三里,面色桀驁的立於緩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