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是個不大的鎮子,百來間木製的樓閣房屋連甍接棟聚成一團,一條四馬並行的大道喚作火藥街,是這個以製作煙花為主業的小鎮的主幹道,火藥街自東至西直穿而過,沿街南北兩側商鋪鳥集鱗萃,縱橫交錯著無數狹窄的小道,如大網般朝遍地裡巷延伸出去。
子卿沒料到自己明明有傷在身,卻絲毫不覺累贅,悄悄地跟在健步如飛的周鶴陽後面,沒有多久就到了火藥街上。
此刻街道上滿是避難的人群向鎮外湧來,立刻就淹沒了周鶴陽的蹤影,顯然是因為火勢已經蔓延開來,在鱗次櫛比的房屋之間連成了一片,火光沖天,引燃了街邊各家煙花店鋪,沖天的奪目煙花伴隨炮仗聲此起彼伏。
“你們幾人,分頭疏散眾家到鎮前的空地去躲避!”
循聲看去,見一群人聚在道旁,中間一個乾瘦的中年男子正在大聲指揮著,看衣著打扮應是鎮上有頭臉的人物。
子卿湊近人群,對一個持刀的高個壯漢問道:“勞駕兄臺,請問這大火是何故燃起的?”
那壯漢不耐煩地打斷道:“少廢話,正忙著救火呢,閒雜人等都去鎮前廣場退避!”
子卿見狀只得閉嘴靜聽,但見那個中年人說道:“陳老弟,救火的人手太少了,再找找哪家還有青壯年在的,實在不行,就把能提得動水的都找來。王家兄弟,望火樓的水車只有一部不堪用,你們帶四五人去我家把牛車都拉來運水。都聽明白了?各自幹活去吧!”
待男子吩咐完畢,眾人立即四散而去,只剩壯漢和幾個家丁打扮的年輕人還圍在中年男子身邊,子卿忍不住又問壯漢:“鎮上百姓是否都已疏散完畢?”
持刀的壯漢瞥了一眼子卿不耐煩地道:“你這外鄉人眼瞎哪?沒見火勢順著風勢,不多時就會燒到此地了,快快退避!……”
“大郎!你過來……” 但見中年男子將持刀壯漢招到身旁,壓低聲音說道:“你領家丁去庫房,不要叫任何人靠近,等我回來……”
那壯漢點點頭,隨即轉身從子卿身邊走過,子卿突然拉住壯漢不動聲色地輕聲問道:“敢問兄臺,這場火恐怕非人所為吧?”
此言一出,卻惹得在場眾人無不扭頭仔細打量子卿,壯漢幾番欲言又止,半晌終於忍不住道:“廢、廢話,難道是妖怪放的?”
子卿也不理他,兀自衝中年男子叉手道:“麟州防禦使,上陸下興,字子卿。今日公幹剛好路過此地。”
那中年男子聞言一怔,叉手微笑作揖:“原來是陸防禦,小吏是靈溪鎮里正,姓劉單名一個槐字。陸防禦在哪裡高就?”
“皇城司。”
劉槐神色一變,一個“哦”字脫口而出卻沒了下文。
身旁持刀的壯漢懷疑地問道:“皇城司是做什麼的?是三司中哪一個?可有憑證拿來瞧瞧?”
“什麼都不懂,成天遊手好閒!”
劉里正瞪了一眼壯漢低聲罵了一句,轉而對子卿道:“小犬劉風少不更事,請防禦多多擔待。靈溪偏僻,陸防禦從京城遠道而來,卻撞見鎮上大火,實在是讓官人笑話了。”
子卿聞言劍眉微蹙,不動聲色又問:“我看火勢初時還不算太大,為何遲遲不能撲滅,反要將鎮上百姓全都疏散?”
劉里正舉手指著大火燃燒的方向答道:“官人有所不知,靈溪鎮不比大地方,窮山惡水,靠山吃不著靠水喝不飽。獨獨是周圍山裡大大小有幾處硝石礦,多得爆竹生意養活了鎮上幾百戶人家,而那起火處離開鎮上存硝石的庫房不遠,若爆炸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緣何起火,你可知道嗎?”
劉里正點點頭:“起於清風客棧。聽說是掌櫃的夫妻吵架,內掌櫃打翻了油燈引燃了布帛。”
子卿聽罷,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