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大玉兒拿了那幅下聯回來,上面多了顧秋娘批覆。
顧秋娘筆法,點點如桃,撇似刀。久看之下,猶如紙上有龍虎長嘯,單單是書法,便讓駱西山遜色三分。再看評語,只有簡單兩句,卻恰到好處,如打蛇擊中七寸。
駱西山喉頭一動,嚥下熱茶,默然無語。這六藝樓中,竟然有如此才情的女子?
駱西山心服口服,卻又有些不甘,不想就此離去,我與王憐花差在哪裡?為何他能進去喝茶,我就只能站在這裡,抬頭仰望?
便在這時,董超一身新衣來到。駱西山心裡的不甘,全都變成邪火,發洩在董超身上。但董超見招拆招,又原封不動,送了回來。
你想看熱鬧,我就讓你看個大熱鬧。董超看著有些氣急敗壞的駱西山,心裡暗暗想到。
不俗文章淡似仙。
董超一字一頓,每個字都用中氣送出,在舌尖上凝聚成春雷炸響。
下聯一出,立即引來讚歎之聲。好一句不俗文章淡似仙!眾人看董超的眼神,立即變得異樣,崇拜之中還隱藏著絲絲的羨慕。
樓上丫鬟清脆聲音,穿透眾人讚揚之聲,傳入董超耳鼓,“請公子將對聯寫下,我呈送給小姐。”董超對出下聯,而且非常工整。駱西山倍感驚訝,聽到丫鬟要董超寫字,又放聲大笑。
他見過董超所寫斬妖錄,字型憨粗圓扁,如春蚓秋蛇,難看到了極點,剛才董超雖然對聯工整,但那樣的字型,顧秋娘絕對看不上。
挎刀的就該出力捉妖,來六藝樓搗什麼亂?駱西山暗暗冷笑。
董超提筆蘸墨,卻又放下,仰頭向那丫鬟道,“我的字不好看。”他聲音很大,引起在場人再次鬨笑。丫鬟笑道,“公子寫就是。只要我們小姐說好,那便是好,若是小姐看不上眼,便是方大先生說好,也是徒勞。”
丫鬟所說方大先生,是大乾朝書法大家方竹山。在京城頗有名氣,很多當朝大員,都是他擁躉。丫鬟此言一出,又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
“這個顧秋娘,未免有點太狂傲,居然看不起方大先生!”
“她的書法,雖然有些造詣,但怎能跟方先生相提並論?”
“敢評論方大先生,簡直是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董超將筆扔在桌上,大聲道,“你家小姐,只說對出下聯,可沒說寫出來!況且字是我寫的,為什麼要你家小姐評斷好壞?我不是受氣的小女婿,不聽她吩咐!”
丫鬟微微一愣。很多人來六藝樓,就是為了一睹顧秋娘芳容,對提出的條件,也有求必應,像董超這種出聲抗辯的,她還是第一次遇到。
圍觀眾人,也同時大笑,如今已經知道,一親顧秋娘芳澤的想法,幾乎就是美不可及的夢,但眼下這個熱鬧,可是觸手可及的。
“大玉兒,他說的有道理,你讓他進來,我與他說話。”顧秋娘的聲音,從二樓一間屋子裡傳出來,如同山間流水,清泠悅耳。
董超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緩步按刀上樓,有人大聲道,“我們比這個提刀校尉,差到哪了?”話音未落,一道凌厲刀氣,如龍捲飛來。
那人的帽子,連同髮髻,一同飛起,直升一丈多高,然後落在兩丈之外。
院中死一般的寂靜。
董超緩緩收刀,依舊沒有說話。
顧秋娘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語調中,夾雜了些許的笑意,“你們與董校尉,就差了一把刀。”
院中更加寂靜,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