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見二小姐隨王妃身後自殿門而出,後邊跟著的四名宮女捧著各色賞賜。
花顏攜明月上前施禮,起身後順勢將手中的銅如意雲紋手爐悄聲遞給二小姐。二小姐出了殿門被冷風一激,見到花顏後方覺被皇帝威儀震懾的一顆心才緩緩歸位。
莫名的有些踏實。
花顏見二小姐對自己微微點頭,也安心許多。
一行人隨在御前尚義(後宮御前女官職名)閔榮姑姑身後去往皇后宮中,花顏幾人身份低微,自覺跟在最後面並接過宮女捧著的賞賜之物。
只是在接手時,花顏手掌一翻塞給對方一枚小小的藕荷色荷包兒。
這位長圓臉,臉頰處有一枚小痣的宮女甚是乖覺,面色絲毫沒變,眨眼就塞到袖口內,中間甚至不忘摸了摸荷包裡的物事,在察覺到是幾枚珠子形狀的飾物時,心裡好奇難耐,又不好當場開啟。
轉過宮牆,是一段長長的宮道,沿途積雪皆已打掃乾淨。
閔尚義的腳步略微慢下來,提醒道:
“皇后娘娘母儀天下,最是和婉,此次覲見皆有定規,王妃與側妃不必惶恐,只需按著筌內侍的指令,行止有度,應答有禮即可。”
王妃當先稱謝,閔尚義稍作停頓,旋即自顧前行引路,破例多言了一句:
“敏妃娘娘鳳儀萬千,位尊權重,深得聖寵。”
多餘的話便沒必要再作提點。
這位姑姑顯然是在御前伺候許久的,周身氣度沉穩,舉止謙恭周全,凡事皆點到即止。
現今前朝局勢動盪,實則宮人才是最先警醒也是最憂懼的,她們每日於宮內當值,見慣了爾虞我詐,對風向最敏銳。況且歷經艱辛才拼到如今的位置上,也最不希望有變化。
太子年節前再次纏綿病榻,眼看是不成了,那裕王,恆王,晉王三位王爺哪位會最終走上那個位置,積年的宮人自有考量。
因此在有可能的情況下,這個時候大都會給予方便,以求往後能保全自身。
閔尚義在宮內沉浮了三十多年,拿捏著分寸,不聲不響的押注了晉王。
她在這位出身不顯得皇子身上,看到了皇帝年輕時的影子。
接了荷包兒的宮女也對花顏釋放了善意,小聲在花顏耳邊道:“貞側妃殿前應對得當,就連榮姑姑都點過頭。”
花顏的滌絲閣探查不到宮內的訊息,但云夫人曾提過閔尚義,言稱:人品清正,更會審時度勢。若與其面對,要緊的不是做什麼,而是什麼都不做。
因此花顏便沒有想著打點,只需透過宮女,知曉福寧殿謝恩時有無差錯便收了心。
當朝皇后居仁明殿,眾人在殿門處分開,閔尚義引著王妃二人在筌內侍帶領下步入殿內,花顏幾人隨宮人前往一處房間等候。
房間內溫暖如春,不光窗明几淨,地上還擺著一個炭盆。
沒多久便有宮女奉了茶水,花顏觀察片刻,見皇后宮中不論內侍還是宮女,不光進退有節,面上神情亦柔和無害。
這種略帶閒適的狀態,與唐府的下人們頗為相似,是一種長期生活安穩才能造就的精神風貌。
正應了夫人所言,皇后待下甚善。
說起來太子並不是皇后所出,皇后乃繼後,曾先後誕下一位皇子一位公主,但都長到兩三歲便夭折。
再之後,皇后似乎心灰意冷,在眾人都以為她會撫養彼時還不是太子的大皇子時,豈料她竟以身子不大好的理由,主動將協理六宮的權力分了出去。對幾位皇子也是寬仁有餘,親和不足,平素裡多半時間以侍弄花草為樂。
花顏私下覺得,有皇后的名分旁人欺不得,至於皇帝的寵愛,待到中年之後也無關緊要,關起門來過這樣的日子,似乎於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