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如飛螢赴火,不作樗(chu)木長春。”到達工造司,造化烘爐處的鏡流,發出如此感慨,“形容那位短生種匠人,很是合適。”
景元早已安排好一切,這一路走來,都沒有旁人,只有丹恆和彥卿跟隨,與鏡流同行。
“他就是應星,你還記得嗎?”鏡流轉向丹恆的位置,“嗯……應該這樣說,我們五人中,丹楓和應星走得最近。”
“大概是同樣傲慢的人之間惺惺相惜,他們相談甚歡。”鏡流笑了一下,“當然,他們有傲慢的資本。”
“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便一心要對孽物復仇,遠渡星海來仙舟求藝。初見時,腦袋還高不過我的劍。”
“卻誇口要以百歲之身,學盡工造司萬般匠藝。”鏡流語氣懷念,“他當然做到了,他所造兵器令匠人師傅望塵莫及,就連頒授給工造司之首的「百冶」頭銜也被他摘得。”
“可惜,聯盟不會讓短生種接掌工造司,但他短短一生所造的成就,足以讓那些虛度百年的仙舟人膛乎其後。”
丹恆說出這個想法,“他現在變成了刃?”
“不錯。”鏡流點頭,“有些人縱然天慧耀眼,智光昭昭,卻總是在命運轉折之處,做出最愚笨的選擇。”
“聰明如他,竟妄想用那位豐饒令使的血肉,幫助丹楓將陣亡入滅的摯友帶回人世。他的愚行最終將自己變作不死的怪物,魂消魄隕,墮為生前最鄙夷的惡孽。”
鏡流轉身,憑藉著感受,朝著造化烘爐的方向看去,“以他的所作所為,本該永鎮幽囚獄,但我把他帶走了。”
“我授他劍法,賜他百死。寧願他是滿身恨意的人,也不能成為什麼都沒有的不死孽物。”
鏡流長舒一口氣,調整呼吸,壓下翻湧的情緒,聲音趨於平靜,“當年的我,可能發覺了什麼,潛意識裡覺得,沾染倏忽血肉的應星,不能留在那裡。”
白髮劍客隻身站立,便覺得她滿身寒涼的孤寂與愁苦,她是過去遺留下來的軀殼,如今她回來步入選定的結局。
“我離去之時,早已深陷魔陰,能這副樣貌站在你面前,得益於貴人的幫助和與旁人的交易。”
鏡流轉身,走在前面,“時間消磨得差不多了,接下來,我們去丹鼎司吧。”
……
“身為帝弓的追隨者,將軍必然見識過寰宇諸界遭受壽瘟荼毒的慘狀,那些生靈,或化作不死魔物,或淪為獻祭豐饒的羔羊。”
“將軍認為,該如何平息這一浩劫?”羅剎笑著將問題拋給景元。溫和的異邦紳士,此時倒是神情認真地詢問。
景元抱臂,“聯盟奉聯盟誥渝,除魔不止,為的正是有朝一日能剷除藥師,令生死重回正軌。”
羅剎一笑,“帝弓巡獵,雲騎景從,不計犧牲討魔守正,確實令人敬佩,可惜……不免狹隘。”
“正如我的力量來自豐饒,立場卻與聯盟一致,宇宙間要置藥師於死地的,並非只有巡獵一方勢力。”
“苦於短生的頑疾,嚮往長生的良藥,這是智慧生靈的常情,要斷絕這種念想,就像要殺死一位星神,荒誕不堪,幾近笑談。”
“所以,要徹底斬斷藥師的詛咒,便得從根源上另尋他法。”羅剎唇邊溫和的笑意,頗有深意。
景元:“我聽著。”
“抱歉,將軍,下一步棋,就要在「虛陵」落子了。”羅剎這時候賣了個關子,又踩了個雷,“不提我的方法,你們聯盟不是一直都有答案嗎?”
“……”景元眉眼壓低,再次眼神警告對方的言語表達不當。
可羅剎置若罔聞,“為什麼不選用這個答案,是因為不敢嗎?是怕那個濁念憤恨,還是怕傷了一位無私神女的心呢?”
“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