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轉,最終將這一晚毀了個徹底。
她為了給郡主解悶,也是想了諸多法子,最後才終於哄得她願意敷衍地做做香粉。
但卻也沒有多少用處。
即便挑揀出了曬得最好的細粟米,親自聞著選好了最合她心意的胭脂和香料,又將香粉輕擦上了身,斜臥在榻上時,薄紗的小衫半隱半現著小娘子淡薔薇色的雙肩,後頸下繡著的那隻蛺蝶彷彿真的停在了花間,可無論是誰,只要走進了仔細看,就能發現,這位貌美至極的小貴人,神色中滿是無邊的厭倦,還有因此而逐漸生出的、陰冷的怏怏不悅。
直到天亮後燕郡王世子前來,帶著她前往了章家大宅,郡主才總算彎起了嘴角。
但今夜卻不同,郡主似乎得了什麼不得了的有趣事,連聽她念著比昨晚更加無味的邸報,都始終揚著唇角。
酡顏心中一塊大石落了地,喘氣都覺得暢快了許多。
她覺得,明日定會是個好天。
而的的確確,第二日辰時剛至就豔陽高照,不再有昨日清晨的半分陰霾了。
而隨著這日出而天霏開,這附近也傳出了一樁奇事。
據說,從數日前起,富商章家大郎便連著幾日、夜夜夢到母親了。起初,他聽不清也看不明,便只當是自己思念過度,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可逐漸地,那些相似的夢變得清晰起來,夢中母親哀聲不斷又神情急切,似是在痛苦地同他說著要緊事。
昨日,意識到母親可能正在受苦,章大郎不敢耽誤地去了崖邊寺,在寺中跪拜祈求,不肯離去。
在寺中浴著佛香睡過去的章大郎,今早一覺醒來就淚水漣漣,在一眾信徒的驚呼聲中衝出寺門,快馬加鞭奔至母親墓前,見那墓邊青草被一大窩兔子踐踏啃食,他急忙撲上去揮臂驅逐兔群,可那些兔子彷彿不懼人般,不僅不跑,還有一隻縱身躍起,死死咬了章大郎一口!
他頓時痛哭起來,一臉悔恨地叫人快將二郎請回來。
章鐸剛剛趕去,就被章大郎拉到母親墓前上香叩拜,不過須臾,突然一隻疾鷹俯衝而下,將那咬人的兔子叼頸帶走!眼見此景,章大郎又是大哭不已,哭後便說出了一件事。
他說,章母雖然生前常年積德行善,但卻也有過一樁殺孽。
她曾因春日鳥叫擾人,便親手上梯毀了樑上鳥窩,可不料那鳥窩竟是滿的,鳥窩中幾顆快要成熟的鳥蛋因她摔得粉碎,而裡面剛剛破殼、還不會飛的四隻雛鳥也全斷了脖子。隨後,雌、雄鳥飛來啄她,家中僕人為了護她,便將那兩隻鳥也給撲殺了。
因果報應,在她死後,那窩鳥兒便盡數託生為兔,日日啃食糟蹋她的墓前草,在她的墓上撒尿屙屎,讓她死後不得體面。
但上蒼念在章大郎為人孝誠,便時常在他前來拜祭時派下烏鴉,鴉鳥在墓旁徘徊,惡兔便不敢妄動。
而章鐸行醫救人,乃是有大德之人,上蒼故因此收回烏鴉,遣了疾鷹,若群兔欲在章鐸祭拜時作亂,神鷹便會降世,將刁兔殺滅。
可因世人誤解,章家不準章鐸靠近母親墳塋,逼得他只能在遠處植松,如此,疾鷹不再出現,還未被除盡的惡兔們復又猖獗起來,日日將章母之墓糟蹋得不成樣子……
這些,都是小郡主在和汝陽夫人一起坐在小院中喝藥時聽陸雲門說的。
因為章家臨時出了這種事,章鐸自然是不在這小院子裡的。
好在他出門前就已經將兩個病人的藥都煎好了,就預備等藥放涼些再給她們喝,是以汝陽夫人也沒算白白早來。
見這風暖,日頭也好,阿細夫人便在抱著獺出去抓魚前,從屋中拿出了一大捆乾淨的蘆蓆,將它擠挨著成群的花盆、鋪開在了院子中間,叫病患們都坐在外面、多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