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一介逃犯,哪裡來的那麼多銀錢,能在河東憑空建起一座寺。當年瞿錦葉兵敗身亡,朝廷花費數月,始終沒能找到傳聞中瞿錦葉還沒用完的大批黃金。如果瞿錦葉提前將那些黃金將藏了起來、臨死前將能找到那個地方的線索留下給了花緇、她又給了你,這事兒就能說得通了。”
她說的並不完全對,但也近乎就是真相了。
瞿玄青安靜地看著陸扶光,聽她接著道:“就算沒有黃金,你也一定從花緇那兒拿到了當年消失的另一樣東西。”
聽到這,瞿玄青就知道,此事不可能瞞得過陸扶光了。
而小郡主還在繼續:“聽說河東陸氏在幫崖邊寺揚名時,我就在想,陸家到底是讓別人握住了什麼天大的把柄、竟連佛骨都要送過去?我想啊想,想得頭都疼了,到最後也沒想到。也是,我要怎麼才能猜得出來,站在崖邊寺身後的,竟然是瞿家的人?看來,助瞿錦葉密謀起兵、與他歃血為盟、在盟約中畫押留名的那群人裡,定有河東陸家的了。”
“哇!”
小郡主誇張地嘆道,語氣故意的、假得不能再假。
“瞿娘子,你可真是得了件不得了的東西。”
她露著那兩顆彷彿剛剛吮血食肉的小尖牙,可愛極了地笑著,“那張盟約要是被呈到皇祖母面前,裡面的人,被誅盡九族都算是輕的。他們中的不少,這會兒應當已經高官厚祿、身居要職了。要是瞿娘子能將那份盟約用好了,號令千軍、推翻大梁,只怕也是指日可待。”
瞿玄青的確拿著那張盟約,兄長留下的黃金,也都已經歸在她的囊中。
但即便如此,想要做些什麼,仍舊不是易事。
瞿玄青的背後沒有半分勢力,她拿著那些東西去用,正如小兒持金過鬧市,一著不慎,命都不保。
但瞿玄青知道,陸扶光不會不懂這些。
這位小娘子,明明已經虛弱到說每一句話前都要重重吸氣,卻還是非要昂著頭、牙尖齒利地把這一段說完,只是為了回擊她此前諷她的那句“太阿在握,指日可俟”。
睚眥必報。
不肯敗陣。
這個性子,其實並不像劉赤璋……
沒有人說話了。
花緇的目光又開始在瞿玄青和郡主間打轉。
最後,先開口還是小郡主。
她的兩顆小尖牙仍不見任何收斂地露著,“怎麼又沒聲了?不是正辯著嗎?是我方才打斷、讓瞿娘子忘了自己的疑心?
瞿玄青:“你想聽到什麼?”
“聽戲啊。狗咬狗的戲。多有趣。”
小郡主像是答了,又像是沒答。
“你螳螂捕蟬的話一堆一堆,將我貶毀得一文不值,自己卻連嫡親兄長的骨肉都能認錯,瞿錦葉九泉之下,只怕會被你氣得活過來。”
她說得樂樂陶陶。
“花緇之前是怎麼騙你的?說她是瞿錦葉的屋中人、懷了瞿錦葉的骨肉?但你可不是那麼容易相信別人的人。你為什麼會信?是因為花緇拿出了別的證據,因為瞿錦葉曾經親口承認他與花緇有過肌膚之親,還是因為你實在太希望瞿錦葉真的留下了子嗣、希望自己在這世間多一個血脈相連的親人?”
瞿玄青沒有回答。
十六年前,兄長興兵除奸的訊息剛傳回東都,奉命抓人的隋盼安就已經帶著重兵圍住了國公府。
知道女皇不會放過她們,為了替她們姐妹爭到一線生機,國公府的眾人合力放了一把大火。
巨大的混亂中,無數人穿著蜀錦吳綾、戴著金釵鈿合、騎著燒尾駿馬四散衝撞逃亡。即使被亂刀砍中,為了不讓兩位小娘子掛心猶豫,她們沒有人撥出一聲痛,只在命絕之時、最後仰天向她們吶喊一句“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