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攻進來的時候,謝淵正以一敵二,長刀輪轉,切下兩人的頭顱,血濺了滿身。
他的冠發已經散亂,臉上的血為他添了幾分凜冽殺伐,可姿態依舊是從容的,抬眸看向來人時,周身透著平靜的瘋感。
楚硯勒馬懸繩,馬兒揚蹄嘶鳴,拉長的調像是切割關係的弦繩,將所有人懸在高空。
“我以為,與刀劍相向的,會是顧時卿。”謝淵笑意溫柔,“孤的顧執筆呢?”
楚硯:“在我床上。”
男人笑意一收。
“孤原本想,如果你能留住他,就給你們賜婚。”謝淵握緊長刀,“雲梟,是你葬送了你們的未來。”
我和他有未來嗎?楚硯想。
“陛下,你大概永遠都不會懂。”
楚硯翻身下馬,染血的長槍帶著勁風,殺氣騰騰。
“決定他去留的,從來都不是我們。”
是顧時卿,是他自己。
而楚雲梟,只能拼盡所有,換一個和他長相守的可能。
刀槍相碰,刀光映照兩人的眉目。
倏然,破風聲起,長劍襲來,兩人當即側身分開。
轉身,只見一道身影手持長戟,朝這邊疾馳而來,混亂火光中,倒映出少年清昳冷峻的面容。
時卿:“楚硯!”
楚硯眸光微動,收起了長槍。
御林軍想要上前,季明長刀一橫,滿身煞氣地擋住去路。
時卿翻身下馬,長身站在他面前。
謝淵目光灼灼地盯著他,眼裡終於燃起了興味。
“孤就知道你會來。”
長戟在手裡打了個轉,戟尖朝向帝王,時卿眼神一狠,直接暴起掠至身前,動作間帶起凌厲勁風。
少年全程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反倒是謝淵覺得有趣,抵禦的同時不斷用言語刺激他。
“那麼恨孤?”
“平日溫順的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吧,跪伏在孤身前時,心裡都想些什麼呢?”
“一心為北燕效力時,又是什麼感覺,顧執筆?”
對此時卿的回答是長戟上挑,謝淵側身閃避,戟尖狠狠擦過他的頸側,削斷了一縷黑髮。
謝淵微愣。
不過瞬息的空檔,時卿將刺入磚縫的長劍拔出,左手換右手劍,猛地刺向男人心臟!
噗嗤!
利劍撕裂血肉,時卿沒有留手,長劍白進紅出,徹底貫穿心口!
滿目都是刺眼的紅。
周圍的混亂好似瞬間就停滯了,連狂風都在此刻停歇,楚硯下意識上前一步,終剋制地別過了頭。
時卿無限逼近這位他俯首過無數次的帝王,咫尺之距,眼裡的冷冽殺意瞧得令人心驚。
“賭約,你輸了。”
謝淵瞳孔渙散,鮮血不停噴湧,他抬起染血的指尖,輕笑著,將眼前的少年抱緊!
劍身隨之往裡深入,血肉撕扯,溫熱的血將白衣染成鮮紅。
楚硯還沒來得及反應,時卿便冷淡抽身,居高臨下地睨著這位帝王,一點點矮下身形。
最終,雙膝無力觸地。
——若你輸,向我俯首稱臣。
謝淵捂著唇,悶聲笑了出來。
“孤從始至終都沒覺得自己有錯,南晉積弱已久,亡國是必然。自古王朝的更替和興衰無不伴隨著血海屍山……一將功成萬骨枯,孤不信楚硯不這麼想。”
這位帝王始終是從容的,即便已經渾身發冷,脊背依舊繃直,他單手撐著地面艱難起身,仰頭望進少年冰冷泛紅的眼眸。
“孤死了,但孤沒有輸。”
謝淵笑著,笑容平靜也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