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潮!
蘇轍對修改《孟子集註》這個事情很是上心,第二天去述職後,回來立即讓人去太學尋了蘇允過來,兩人開始研究孟子集註。
蘇允本沒有太大的期待,畢竟他與章惇已經辯經三個月,反反覆覆的,認為已經是改無可改了,但與蘇轍一辯經,立馬感覺到了不同。
一是蘇轍的在孟子上的造詣遠遠勝過章惇,章惇雖然在經義上亦很是厲害,但他所治本經乃是春秋,於孟子上的造詣比在春秋上的造詣可是差多了。
而蘇轍卻是以孟子為本經,對其深入的研究不是章惇所能比的。
蘇轍提出的問題比章惇卻是要艱深許多,就算蘇允已經在孟子上沉浸半年之多,對蘇轍提出來的問題依然有些難以應對。
二是蘇轍擅長罵人……哦,不,擅長辯論,有時候看似道理都在蘇允這邊,但真辯論起來,蘇允依然是左支右拙。
當然不是蘇允不擅長辯論,而是他在辯經這個事情上經驗不夠多,面對有著豐富的罵人……辯經經驗豐富的蘇轍,總是被繞著繞著就迷失了方向,然後就陷入了蘇轍的話術裡面去。
蘇轍當然不是為了辯論而辯論,而是提前幫蘇允積攢經驗。
辯經這個事情,別人可不會讓著你,他們為了駁倒你,阻止你的學說,打倒你的學說,什麼招數都會使出來,詭辯可能只是其中最為簡單的手段。
這些對蘇允來說都是極大的困難,甚至讓他寢食難安,與蘇轍的辯經,給蘇允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壓力,有時候與蘇轍辯著辯著,啞口無言不說,有時候還忍不住勃然大怒。
便比如今天,蘇允秉持著大義來剖析孟子,而蘇轍卻是揪著幾個詞的概念反反覆覆的定義,每次定義詞彙,便將整個概念給顛覆,蘇允的大義也難以成立了。
這種做法就類似於蘇允建起來一棟漂亮的城堡,蘇轍不去看城堡結構多好丶外觀多漂亮,而是盯著牆角說這塊石頭不是這麼用的,用在地基這裡不合適,用來當院子裡的假山才是合適的,將石頭給挖了出來,城堡失去支撐,城堡隨即轟然倒塌。
蘇允每一次都得跟蘇轍來來回回的辯駁這些詞彙的定義,半點大義都講不上,一部孟子被拆得七零八落,令人不知所云。
今天蘇允才剛一章大義給講清楚,蘇轍又開始對裡面的某幾個詞進行刨根問底式的追問,終於把蘇允給整毛,騰地站起來怒道:「叔父!你這是在辯經還是在研究《說文解字》,你要這麼辯,對經義有什麼幫助!」
面對勃然大怒的蘇允,蘇轍卻是神色淡然,道:「所以,這些詞的定義你沒有搞明白是麼?」
蘇允氣道:「這些詞大家一眼都知道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還要去尋根究底呢,辯駁一番之後,不還是採取了它們常見的定義?這有什麼意義呢?」
蘇轍微笑道:「能讓你生氣,這便是意義啦。」
蘇轍這麼一說,蘇允的怒氣頓時消失無蹤,與蘇轍拱了拱手,致歉道:「叔父,是我失態了。」
蘇轍笑著點點頭,起身雙手壓住蘇允的肩膀,把他按入椅中,語重心長道:「辯經過程之中,這亦只是最粗淺的手段而已,你若是這樣都忍不住,那這孟子集註你還是留著自己欣賞吧。
你想要讓孟子集註得到世人的承認,便要將所有對它有異議丶心存壞心思丶想要侮辱它丶駁斥它的人統統打倒,讓它以毫無辯駁的模樣出現在世人面前,才有可能讓它走到該有的位置。
人因經名,經以人興,你會因為這《孟子集註》而著名,而《孟子集註》也要因為你的能力而興盛。
以後的幾十年裡,你要面對無數次的詰難,隨時有人要來拷問你,質疑你,隨時讓你回答經義,用各種詭辯手段來詰難你。
你對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