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六年,十二月三日。
河南漢軍在距離京都八里外的東郊壇開始囤兵駐紮了。
東郊是漢室迎春之所,是祭祀青帝句芒的地方。本來再過兩月,也就是立春的時候,劉宏將會帶著滿朝公卿王侯一起青衣青飾來到這裡舉八佾之舞,為天下安康祈福。
但可惜,這次劉宏多半是來不成了。
自十一月中旬南返,河南漢軍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抵抗。他們從朝歌南下,一路疾馳到了卷津過河,之後就在滎陽這裡匯合了兩萬的河南豪勢部曲聯軍。
兩軍相合,兵力幾到三萬。在取了敖倉粟,休整了三日後,河南漢軍便西進虎牢。
十一月二十五日,虎牢關上的何進開啟了關門,加入了叛軍之中。
河南豪勢們擁何進為奉天討逆大元帥,打出清君側,誅閹寺的旗號。
一時關內震動,洛陽方面更是一日數驚,滿朝上下都是亂做一團。因為,從虎牢到京都的一百二十里路段,只有鞏縣、柏谷、偃師三處城關,且兵力都不多。
面對出人意料的叛軍,劉宏急召三公入宮相商討擊何進的方略。
劉宏擔憂何進會以漢大將軍的名位招撫關內各軍,畢竟對方打的政治旗號確實有很強的迷惑,所以急問三公有何對策。
此時的三公是,司徒崔烈,司空許相,太尉張延。
其中崔烈是河北人,幽州突騎的代行主將崔鈞就是他的兒子,此時崔烈還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戰死在河北。
然後許相是汝南人,他是本朝建寧二年老司徒許訓之子。現在他接替其父,做到了司空,可謂一門父子兩公。
最後是張延,河內修武人,他是前朝桓帝時期老司徒之子。數月前,老太尉鄧盛年老體衰,時任太僕的張延接替了鄧盛做了太尉。
三人中,許相最年輕也最氣盛。而且他知道這次叛軍主力都是豫州世家,他一個汝南人,只能持強硬態度。
所以,許相請國家下詔發南軍及八關校尉和京西諸鎮軍守衛洛陽的東門戶偃師。
有許相開頭定調,太尉張延直接請命,願意先帶著南軍三千人先行進抵偃師。
太尉本就掌武事,張延自然當仁不讓。
但令人意外的是,劉宏不置可否,而是說了這樣一句話:
“南軍將士,久不習征戰,恐未足用。”
這時候,一直候著邊上的張讓,突然插嘴道:
“不如巡幸長安,有崤函之固,足以禦敵。”
這君臣兩的一唱一和,三公皆看在眼裡,知道國家定然是和這閹寺說好了,要拋棄洛陽,竄往長安。
所以許相勸道:
“洛陽為社稷之重,不做抵抗就送給叛軍,恐失了天下人心。”
那邊張延也苦勸:
“如向西,叛軍擇一宗室立之,我恐天下再不能為國家全有。”
就在劉宏被這兩人勸說的要鬆動的時候,一直未說話的崔烈吱聲了:
“叛軍勢重,以南軍之弱不能抗之。再加京西諸鎮兵遠,難救近火。不如遷宗室公主西入關中,以關中士馬並蜀地饒富,光復洛陽指日可待。”
許相、張延萬萬沒想到崔烈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尤其是許相直接氣的在庭前怒斥:
“請斬崔烈,天下乃安。”
崔烈見許相那吃人摸樣不敢吱聲。說到底,崔烈這司徒位置來的不正,都是他花了五百萬錢跑出來的。
年前,他還是廷尉,經劉宏奶姆程夫人的關係,花了五百萬跑到了司徒的官位。
當時劉宏還不捨得,覺得三公就賣個五百萬是賣虧了,行價都是千萬錢上下。也就是看在他阿姆的份上,和這個崔烈也確實是個名士